地宮外圍確實如攝影師而言,非常安靜,雖然不是鳥語花香也沒長什麼奇珍異寶,滿眼望去都只有堅實高大的牆壁,曲折離奇,往往走不了十步就要拐一個彎,路難走不說,還堵的人連心裡都開始難受。
有耐性差的玩家恨聲道:「這什麼鬼地方?真有活物嗎?」
他剛在拐角處被迫和自己的隊伍分開。
氣氛一片安靜,在這種破地方,連個平常覺得煩躁的蟲鳴鳥叫都沒有。
怎麼沒人回答?
心底疑竇叢生,高玩的本能讓他握緊了腰間的劍柄,小心翼翼地踏過拐角……然後就被隊友爆錘了腦袋。
通信都禁了,隊伍頻道自然也是別想了,男人捂著腦袋,目光幽怨地抬頭,卻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到了輪椅上的陸景和。
男人修長清瘦身子放鬆地向後倚靠,頭微微歪著,半張臉都陷入毛絨絨的披風裡,面頰上原本好不容易養出的一點兒血色再度消失殆盡,回歸蒼白,雪白的手指搭在扶手上,同樣不見一點兒血色。
他大概是累了,畢竟陸景和精力本來就容易不濟,更何況是這反覆的意外,讓精神被迫持續緊繃,連精力充沛的老黃牛玩家們此刻也有不少偷偷打哈欠的。
男人喧譁的聲音剛才讓陸景和聽到了,身子動了一下,凌燕南的刀眼立刻就飛過來了。
之所以人沒過來,是因為他正抓著陸景和的手輸送內力,才能保持這個人身上的溫度。
冬天,這麼大這麼空曠的地宮裡,哪怕人挺多也是真的很冷。
也正因為能吹到過堂風的冷風眾,人才堅信這裡一定有出口。
「噓!」
男人這會兒總算看明白了隊友的手勢,立刻捂上了嘴。
看著已經從病美人向睡美人完美轉變的陸先生,誰敢打擾?
碰上已經基本陷入狂化狀態的凌燕南,又有誰敢造次?
況且把出來一趟就把陸先生禍禍成這樣,他們已經可以想想其他大佬的表情了。
前功盡棄啊!
眾人如喪考妣,除了沒事人似的凌燕南,□□的大佬們和一個很厲害的理工男,也就是算出地宮變化頻率規律,被玩家們戲稱為「外置大腦」的高玩,其他人基本都已經撐不住了。
走著走著,不知何處傳來輕輕的歌聲,絲竹相和,餘音裊裊,不絕如縷,如清風一般,喚醒了人們的心靈。
不少玩家都努力地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張望,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
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輪椅與地面摩擦發出轆轆的響聲,撞上牆壁,又反彈回來。
凌燕南蹙著眉,腳步也很快。
當然,他必不可能是被迷惑了,他只是覺得這個聲音有些驚人的……耳熟。
在他的帶領下,原本該被歌聲迷惑著,想攝影師一樣走去外圍的玩家們直直地朝著內圍走去,牆壁的顏色由深到淺,緩緩過渡。
暗處發出聲音的人很明顯急了,吹奏的節奏加快,原本悠然的聲音帶了些尖利。
玩家們神色痛苦,神智卻在掙扎中沉淪。有等級低的七竅中已經開始流出點點鮮紅的血液。
不能再往前了,不然這些人一定會死的。
凌燕南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很難看。
但他真的對深處的東西有一種執著,不是直覺,不是驚喜,不是寶藏,反而更近於恐懼痛苦。
不論是不是所猜想的那樣,他總要親眼看一看。
就連這次都是偶然,而他的出現絕對會引起那人最高的注意,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了。
但是……
猶豫的目光掃過玩家,凌燕南咬了咬牙。
雖然在玩家眼裡,他是個人見人怕,仿佛隨時都預備著找茬的「鬼見愁」。但他並不是什麼真正意義上的見死不救的魔鬼,正好相反,他心挺軟的,只是嘴太硬。
玩家們對他的尊敬和殷勤這段時間來他都看在眼裡,也一直在心安理得的享受,雖然知道這些人都是不死之身,卻也總不想讓他們就這麼白白喪命。
別以為NPC就傻,啥也不知道一樣。起碼凌燕南就知道,玩家們的不死和復活不是毫無條件的,至少有好幾次,他就感覺到了「重生」回來的人身上氣息的明顯減弱。
若真是毫無代價,凌燕南還不猶豫了呢。
他站住了腳,身後的人群自然也跟著停了下來。
可他能站穩沉思不受樂聲影響,玩家們卻不行。
大部隊匆匆而動,凌燕南阻攔不及,也只能被裹挾在人群中,隨波逐流。
「咔噠。」
有一個石子出現在了路上。
這並不稀奇,可卻直接壓在了陸景和的輪椅軲轆上。
本就不安穩的精神和顛簸的現狀讓陸景和終於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