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又是哪家的倒霉蛋啊。」
被一身雪白僧袍襯得熠熠生輝的和尚面上一片悲憫,到無人處卻低垂著眸子,吐出嘲諷:「真是可憐。」
真是可憐,又不知道哪家的夫人老夫人要受不住,去了。
至於那些畜生?
你心疼他們,誰還心疼那些被他們凌虐至死的人呢?
男人心裡哼著歡快的歌。
冬日的院子裡,白雪皚皚壓彎了樹枝。金色的陽光撒了一地,被青石板上立著的物件割成無數細碎的小塊兒,竟有些俏皮。
有個一顰一笑的風華絕代的人提著食盒進門,裡面裝著各色各樣可愛的糕點。
陸景和原本正捧著一杯雪頂含翠在喝,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脖子都不自覺的往前探。
「怎麼出來等了?」
妖僧,不過現在應該叫瞭然了——閱盡千帆,通透世事,瞭然萬物。
陸景和給的。
因為妖僧死活不肯說自己曾經的法號是什麼,說要徹底和過去告別。
其餘人其實都覺得這個評價太高了,這和尚實在是配不上,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寵著罷了。
瞭然上前幾步推著人就往裡走。
陸景和雖然已經能站起身,但畢竟坐了太久,其他人都不是很放心,生怕他平地摔。再加上他自己也喜歡,以及坐輪椅方便,扮豬吃老虎出其不意等一系列優點和突然站起來不知道怎麼跟人解釋這種缺點……
陸景和經過多方考慮,決定還是繼續坐輪椅。
其他人並沒有異議。
輪椅挺好的,輪椅挺舒服。
和尚照舊是一身雪白的僧衣,仿佛真像那麼回事兒似的,若不是熟知他的本性,真容易被騙過去。
陸景和向後張望了一下確認,木門已經關閉,才有些疑惑的詢問:「怎麼一個人回來?」
雖然瞭然這個和尚,誰都未必看得上他,但他畢竟武功低微,又深得陸景和歡心,最近又不太平,大家不會讓他一個人出去送死。
「這個啊,」瞭然像所有人一樣,對陸景和有問必答,有求必應,絲毫看不出早年破皮無賴的樣子,「又死人了,也不知道死的是哪家的公子,連二皇子殿下都急匆匆的去了。」
「一群死有餘辜的東西,活著不安分,死了還要讓大家都受累。」
陸景和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不明白為什麼跟著慧明大師這麼多年,這人竟一點好也沒學到。
罵人倒是不那麼直白了。可陰陽怪氣……還不如直接罵呢。
陸景和忍不住提醒道:「死者為大,口下積德。」
當然,他也覺得這些人死有餘辜。
不若當年的李歡,千秋月就差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那人變成一堆骨頭了,陸景和也毫無波瀾。
「是是是。」
瞭然知道他是什麼脾氣,才不跟他爭辯這些,只道:「桃花酥,鳳梨酥,栗子糕,桂花糕,白玉糕……你讓那四喜齋的招牌,可那兒的招牌也太多了,我不知是什麼,就全給打包回來了。陸先生知道,我從小沒吃過這些好東西,賞我幾口可好?」
「不好。」陸景和隨著他轉移話題,也笑,「我不跟你說,就是因為那的招牌我都喜歡,今兒吃不了我就留著明天,明天吃不了又有別人替我吃,總輪不到你的。」
瞭然連連搖頭:「陸先生可真是個狠心人。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竟連個三歲殘渣都輪不到麼?」
陸先生難得學起了帳房先生:「你拿著我的銀子出去給我買的糕點。走的那幾步路剩下的銀子抵不了?」
「這……好吧。」
瞭然當然不是真的缺了那一口糕點。
只是一進門,差點被密密麻麻的臉嚇死。
玩家的交頭接耳,室內吵嚷得如同菜市場:「這禿驢誰啊?」
「啊?啊?啊?啊?啊?這才幾天不見陸先生又有新歡了?」
「聽說是鴻臚寺的下一任主持,就前段時間說免費算命的那個。」
「啊!那個江湖騙子!」
「你怎麼知道?你讓他給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