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問道:「剛才有人說你找我,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陸景和笑了笑,自然知道眼前人不可能完全無辜,必然和他們一起瞞著自己過。但他們畢竟沒有壞心,也沒有耽誤事,不是不可原諒。
兩人膩了一會兒,陸景和才提起江南的事:「你準備怎麼辦?」
千秋月心裡一緊,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叛軍宮裡估計不會放過,顏文晟……你若是想的話,我們應該能聯手把他保出來。」
顏文晟畢竟曾經為叛軍首領,哪怕他現在和凌北辰是合作狀態,以帝王的多疑,必然也不會完全信任。等到事情了結,也難保他不會對這些將自己從小養大的叔伯起惻隱之心,一個囚禁是免不了的。
陸景和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就把他保出來吧。」
顏文晟身上的異常他不是感覺不到,只是顏文晟走的太早,那個時候就連陸景和自己也無法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陸景和能感覺得到,自己對顏文晟的親切感遠不如其他幾人,估計也不會是什麼太過親近的關係。
說不定是什麼病友呢?
陸景和想像著兩人都插著管子躺在醫院裡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顏文晟那樣性格歡脫受不住拘束的人,若真是落到如此地步,還不知道多麼難受。
第95章 不知不覺,又是……
不知不覺, 又是一年冬日。
江南的冬日都是溫柔的,天上飄著綿綿細雨,體弱如陸景和都穿不住毛絨衣裳, 裡衣中衣外衣外袍幾層一套就已經很暖和。
「來了?」
爐子上的茶壺咕嘟咕嘟地冒泡,壺蓋與壺身接觸, 發出清脆的響聲。
陸景和挽起袖子, 為自己和對面控制的座位各斟了一杯茶:「坐吧。」
久未相近的男人顯然是被金尊玉貴的養了一年,氣質上更顯高雅,也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氣勢,只是對著這杯茶時卻依然垂著頭,像條落水的小狗。
青梅微酸的香氣飄進鼻腔, 帶起胃部的一點痙攣。
話還未出口, 肚子先替他響了一聲。
陸景和一曬:「怎麼,堂堂的叛軍首領, 連個飯也吃不飽?」
「不是……」顏文晟弱弱地道。
他這不是怕陸景和萬一要打他,吐一地怪不雅觀的……
「呵呵。」陸景和並非不知道他那點龜毛的小心思,只是懶得拆穿,示意他桌子上擺著現成的糕點和茶水,「沒下毒。」
顏文晟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陪著笑臉塞進嘴裡。
別說這是沒毒的, 就是裡面摻了砒霜鶴頂紅, 他也得梗著脖子往下咽啊。
陸景和擺弄的那個小小的茶壺, 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捨得過來了?」
顏文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噎了一下, 灌了口茶水,嘴唇囁嚅了兩下,卻發不出聲音。
這一年裡他無時無刻不想回來無時無刻不想念陸景和,想念在醫館的那一段無拘無束的日子, 甚至想念凌雁南,想念那些活潑好動的玩家們。
可這些都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
當他決定脫身的那一刻,計劃就已經開始進行,而進程是不受他控制的。
其實按照他們原本的設想,怎麼也該有個三五年,可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僅僅只有一年,他就被迫再次和陸景和面對面了。
對這日思夜想的一面,顏文晟其實有過很多設想,最多的就是被揍一拳——揍一頓的話,在他的印象里,陸景和沒有這個體力。
然而當這一幕真正到來,和他設想的所有都不一樣,如此淡定平和,他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怎麼不說話?」陸景和鳳眸一掃,「征討朝廷的那篇檄文我看了,文采飛揚,聽說是你寫的,怎麼那時候有話此時倒沒有了?莫不是陸某沒這個資格讓先生開口?」
顏文晟急道:「不是!」
面對那雙仿佛淬了冰的眼睛,顏文晟低著頭苦笑道:「我只是……想見你。見了你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話說的,」陸景和冷嘲熱諷,「陸某可是個有家室的人,先生還是不要說這些容易讓人誤會的話了。」
千秋月怎麼會誤會?
陸景和只是偏要借著這個機會刺他一下。
僅僅只是一年時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一年前他還能以最親近的好友的姿態擋在陸景和面前,把千秋月瞪回去,現在卻已經成了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