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內侍低眉順眼,秀美的面孔上沒有半分表情,宛如一個木偶。
凌雁南的壞脾氣人盡皆知,倒也沒有人敢陽奉陰違,扯著自己的腦袋給他找個不痛快。
凌雁南說是轉轉,動作卻很明確,直接去了千秋殿。
凌雁北聽到他的動向,原本有些慌亂不安的心臟平靜下來。
「原來是跟母親告狀去了。」凌雁北笑著搖了搖頭,指揮人把凌雁南那堆摺子也搬到他面前。
來送摺子的小太監搬的時候還挑挑揀揀,只留下了極為精簡的幾本,剩下的都扔在一邊。
凌雁北展開摺子,上面依舊是那些凌雁南不屑於看的「廢話」。
「這就已經到了江北了,」凌雁北長長的嘆了口氣,光線此時細節從他身上移開,一身白袍不再熠熠閃光,而是顯出幾分濃郁的灰白,「千秋教主果然是厲害,陸先生也是不同凡響啊……」
有一個和他身形相似甚至就連面容也有幾分相像的人從暗處走了出來,沉默地跪在地上,處理著那些真正的廢話摺子。
如果凌雁南還在這裡,應該會噁心地吃不下飯。
因為這個人身形挺拔,肌肉舒展,顯然是個練武之人。不是更像凌雁北,而是更像他,那摺子上的筆跡也是,顯然是刻意模仿過的。
凌雁北懶懶散散地抬了抬眼,看向地上的人時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厭惡。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是親兄弟,這種低廉的複製品怎麼能送到他面前?
「老頭子應該是知道了,」凌雁北淡淡道,「最近送來的信息不連貫,少了好幾本,把那些不中用的東西處理掉,換新人上去。」
「是。」
蒼老而沙啞的聲音迴蕩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裡,卻始終不見人影。
……
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越想越氣。
凌雁南現在就處於這個階段。
凌雁北有意識的把他囚禁了起來,讓他困在這座皇宮內,凌雁南不是察覺不到。只是兩個人畢竟是親兄弟,從小相依為命,他只覺得哥哥年紀大了,越來越黏人。
但是陸景和至少每三天會給他傳一封信來,凌雁北怎麼連這個也截下不給了?
凌雁南在宮裡不是沒有人手,只是他從來沒有經營過,和凌雁北的還有很大重疊,吩咐人去查個東西都得東躲西藏,真是晦氣。
「母親我來啦!」
高大的身影只是一冒頭,謝明瑤臉上就浮現出了慈祥的笑容。
她揮退一邊侍奉的男人,笑著沖兒子招了招仇。
凌雁南從來視母親身邊越來越多的人如無物。
不過是一些侍奉的人罷了,有什麼好值得重視的?
他巴巴地湊在謝明瑤塌前,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母親,我的消息呢?」
謝明瑤笑著擰了一把他的腮幫子:「你就關心陸先生,是不是沒有他的消息連來給母親問安都不肯啊?」
凌雁南一向皮糙肉厚,這一下甚至對他都算不上造成傷害:「哎呀!當然會來的!我就是擔心景和嘛,他那麼柔弱!」
謝明瑤想著手上得到的消息,深覺得自己這傻兒子對朋友的認識實在是太片面了。
一封薄薄的信紙到了凌雁南手中,不過是囫圇吞棗三兩下的功夫。
「景和怎麼突然要進京了?」凌雁南帶了些驚訝,「他不是說要在江南過這個冬天,嫌京城的冬天太冷嗎?叫他來的時候他也不肯呢。」
謝明瑤倒是大概能猜到陸景和在想什麼,但她只是笑了笑了:「許是陸先生改了主意,自己心裡有些打算吧。」
「也是。」凌雁南並沒有真的糾結於這個問題。
人的心思總不是一成不變的,他既然暫時出不去京城,陸景和過來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那我派人去接他好了!」凌雁南道,「最近也快過年了,什麼匪徒都出來了,連帶著一些仇家都跟刷業績似的,景和這一路上遇到的麻煩也太多了。」
「行啊。」謝明瑤並沒有阻止,甚至樂見其成。
這皇宮裡發生的什麼事是能瞞過帝後二人的眼睛的?他們不管,只是因為事情還沒到那個程度。
凌雁北對自己的弟弟心思不純,這是他品德的問題,但是他能力沒有問題。
二人只有兩個孩子,凌雁南又是明擺著的無心皇位,既然廢不了太子,就沒必要貿然把事情鬧大,慢慢解決也就是了。
這些日子他們看得清楚,凌雁北雖然心裡有些陰暗,但好好哥哥的那層皮還是牢牢束縛著他,至少在短期內他無法突破自己的心理界限,對親弟弟做出什麼畜生不如的行為。
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