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我必須掌控。原本我也以為,仙界之中,沒有誰比我更適合天道之主的位置。可祂、可祂——]
那道聲音又恢復了無波無瀾的平靜,像是在宣告著什麼。
[祂拒絕了我。]
那甚至都不能算是正式的拒絕。天道高高在上地看著他,略微擰了擰眉,臉上出現一種非常具有嘲諷性的迷惑感,好像在詢問祂:怎麼會出現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
我:……
我:。
廢話,就你如今的表現,天道要是不拒絕你,我反倒要懷疑這人是不是分割神魂的時候連帶著把腦子也分壞了。
或許是我此時表現出的無言嘲諷太過明顯了,那道死死盯著我的、恨不得侵入神魂的目光,又更為灼熱許多。
[你認為我不配?]
「……」我又是沉默了瞬間,想到祂現在反正也弄不死我,於是我十分真誠地回答,「那不然呢?」
祂好像是被氣瘋了,反而在片刻的沉寂後,笑了出來。
[祂當年便是如這樣一般侮辱我。]
我:。
我覺得我應當還算不上。
當然,按這個標準的話,那天道也算不上。
[祂說,]仙人那原本應當無悲無喜的聲音,早被挑撥地破了許多次戒,但此時,我還是能感受到祂似乎在緊緊咬著牙,從喉嚨當中發出的聲音在微微震顫著,彰顯著過於鮮明的怒火,[祂所占卜的命數告訴他,天道之主並不落在仙界,而落在凡間。]
[一個凡人——一個甚至還未成仙的凡人!]
我並不懂祂那仿佛受到巨大侮辱的情緒從何而來,語氣平靜地提醒祂:「你也不過是一個成了仙的凡人。」
[……]
雖然他的臉上,應當是出現了受到冒犯的神情,但為了逃避某種客觀存在的現實,反倒讓祂容忍了這句話,像是從沒聽見過那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為了找到那個凡人,祂甘願捨棄仙體,封印修為記憶,用五個分魂依次投身下界歷劫。]
若是保持著天道原有的力量,最多維持一刻,下界恐怕就會因為承受不了龐大的力量而崩塌。而出於萬全考慮,即便是分魂,也要依次分開。
而這一舉動,自然也方便了野心勃勃的篡位者。
[在祂歷劫尋人的這段時間,便由我成為代理天道。這許多年間,我做的和祂,從來一樣好。]
——原來祂當真沒有說謊。我想到。
只不過所謂的天道,是暫行天道之職而已。
[祂看不起我。]眼前的命仙,突然如此說道,[要不然,便不會如此輕視我的能力。我掌握著所有凡人的命,也能翻閱眾生的過往與未來——自然也包括了,還未成為天道之主的那個凡人的命運。]
「……」在那黏膩的、古怪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實在是不由自主地怔了怔,腦海當中又蹦出了某個無比怪異的猜測。
眼前人所訴說的隱秘,聽上去實在和我本身毫無關係。
但如果當真是毫無關係……我還不至於天真到,覺得命仙的確就是太無趣了,才開口與我聊這些隱秘。
[也正是因為我看見了,我才認為祂選拔天道之主的方法毫無可取之處。絕不莊嚴肅穆,不過是憑藉著自己的一己私情,便決定了接下來無數輪迴當中,天道掌握在誰的手中——祂要挑選的是天道之主!而不是自己的愛人!]
祂的語氣當中,似乎能聽出一絲輕蔑的不屑來。而那具高大出奇的、由光芒形成的軀體,卻是又進一步地貼近了。
祂彎曲下龐大的軀體,那張臉像是要緊緊貼在我面前那樣,這樣的動作,不免會因為體型差距而導致一種我仿佛會被包裹其間的錯覺。我在第一時間,便是極為警惕地、冷著臉往後退了一步,卻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緊緊桎梏住了肩膀。
[你說不相信自己能救世,就如同不信自己能滅世一般——這樣的話,還是太看輕你的命運了。]祂輕聲道。
在成仙之後,祂便極少有能贏過天道的時候。但偏偏在這一點上,命仙藉助著祂掌握的法則,反倒比天道本身,更快地尋見了那個關鍵的,「天道之主」。
祂偷窺了對方的命運。
然而縱使知道舟多慈的命運,命仙卻並不能親自下手改變。掌握命運法則的同時,祂也深受著命運的束縛,一旦利用手中的權力更改,便會受到反噬——若輕便罷了,改變尋常人的命格代價,祂尚且能承受,但在舟多慈身上連接的命運因果如此強大的情況下,直接下手,會讓祂手中關於命運的法則失控。
祂也不能孤注一擲地殺了舟多慈,除去懼怕因果反噬,更是怕一旦仙人作祟的氣息泄露,也會導致天道的提前復甦。
所以祂選定了另一名凡人。作為自己在人界當中的代行者。
這一名凡人的命格,自然也是極特殊的。
他是人世間少有的,通過後天所獲,能得到無數機緣的大氣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