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解鎖手機,遞給方秉正:「你看看。」
方秉正低頭看了看,感覺邪火從腳底直衝天靈蓋,燒得他指尖發麻——他等他哥的回答,他哥給他做了個相親手冊,他捏著手機,指尖發白,似乎想把手機捏碎:「哥,你什麼意思?」
方正其實早就想清楚了,他這個身體能不能撐二十年都夠嗆,方秉正還比自己小六歲,他看方秉正在父親母親的葬禮上哭成那樣,他怕方秉正到時候受不了。
方正神色淡淡地問:「喜歡哪個?男的女的,都可以安排。」
「你讓我去相親,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方秉正本想直接把手機摔在地上,可又怕裡面有重要資料,最終只是狠狠砸在床上。
「對。」
方秉正叉著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意思是,我去相親,你才去醫院,是嗎?」
「後天去。」方正抬眸。
「那我就後天去相親。」方秉正心想,能相上一個算他輸,他盯著方正,「方正,你捫心自問,你敢說你對我沒有除了弟弟之外的感情嗎?」
方正咬了咬後槽牙,伸手吃了藥,手捏著扶手,因為過於用力有些泛白。
他不敢,所以他不敢說話。
第27章 按摩
兩個人不歡而散,方秉正狠不下心,坐在沙發上賴著,等著方正洗完澡。
浴室的水聲停了,他坐在沙發上看自己演的電視劇,故意只留給方正一個腦袋。他哥就直接走回臥室了,方秉正回頭看,正好看見他哥扶著臥室的門,右手似乎在揉著胸口,肩膀隨著呼吸微微發顫。
方秉正心裡嘆了口氣,你說,氣他哥幹什麼,到最後自作自受,還得自己心疼。
他抓起遙控器狠狠按下靜音,跟在方正身後。方正掀開被子,問他:「怎麼還不走?」聲音冷淡而疲憊。
方秉正看他哥伸手去拿床頭櫃的藥,這才多久,已經吃了兩片了,他按住他哥的手,掌心下的皮膚微涼,脈搏卻跳得又快又亂。
方秉正皺著眉,一言不發地彎下腰,手掌覆上他哥的胸口,力道放得極輕,說道:「不是痛得厲害,就躺下來歇會兒,總吃藥會頭痛……」
他隨即想到什麼——回想到他哥那輛車後排座左側的止痛藥和胃藥,頭痛就吃止痛藥,止痛藥傷胃就吃胃藥,方秉正喉嚨發緊,他是不是應該誇他哥聰明?
方正閉著眼,呼吸比剛才更沉了些。方秉正的手掌還貼在他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心跳的節奏,又急又重的,像是被什麼壓得喘不過氣。
他哥確實聰明,聰明到連怎麼糟蹋自己身體都算得明明白白。
方秉正垂下眼,手上的動作沒停,指腹沿著心口緩緩打圈,像是想揉散那些淤積的悶痛。他看著他哥枕這兩個枕頭就這麼睡著了,眉心還蹙著,像是連夢裡都不得安寧,眼眶一酸,逐漸放輕了力氣。
半跪在床邊,俯身把耳朵貼在方正胸膛的位置,聽著方正有些虛浮的心臟搏動,一下一下的,方秉正伸手擦了擦眼眶。隨即直起身,給方正蓋好了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做完這些,方秉正在外賣軟體上買了活血化瘀的外用藥,輕手輕腳地關了燈,到外面邊看靜音了的電視劇邊等藥來。
怕打擾方正休息,方秉正定在了大廳,他拔了房卡,戴了帽子和口罩下去拿。電梯下行的十幾秒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地顫抖著,從爸媽意外車禍後,他就覺得——他活得挺差勁的,連想守護一個人都沒有能力。
上來的時候,他輕手輕腳的,幾乎是用腳尖在走路。他洗了手,把毛巾用熱水浸濕,既要足夠熱才能化瘀,又不能太燙驚醒睡夢中的人。
他又偷偷進了方正的臥室,方正睡覺喜歡蜷著,其實擠壓心臟,可這麼多年,這個習慣怎麼也改不掉。
方秉正輕手輕腳地在床邊蹲下,又怕打擾方正休息,他把熱毛巾敷在方正左胸那裡,他看見方正在睡夢中皺了皺眉,嚇得他立刻停住動作,隔著毛巾都能感覺到皮膚下那些淤滯的氣血。敷了一會兒,他用不太潮濕的那面擦乾水珠,動作輕柔,怕把好不容易休息的方正弄醒。
藥油倒在掌心,濃郁的草藥味在黑暗中瀰漫開來。方秉正雙手搓了搓,等掌心發熱才輕輕覆上去,按揉到他自己的掌心都已經發熱了,可還是感覺方正心臟那塊血液不流通似的,有些發冷。
方秉正收回手,在冷掉的毛巾上蹭了蹭掌心的藥漬。他站在床邊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適應了黑暗,他用力攥著毛巾,他想,自己真的挺沒出息,好想哭。他低頭聞了聞指尖的味道,似乎還能感覺到方正心臟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