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蘇景同笑:「我一猜就是你。得虧你在,鎮西侯那老不羞,還想把我送大殿上,你都沒見我昨晚穿的什麼,哪能上殿呢,怪不雅的。」
左正卿心裡難受,蘇景同一口一句沒事沒吃苦,他完全不敢想蘇景同落到鎮西侯手中,是怎麼變成昨晚的嬖人打扮的。
是否發生過激烈的衝突。
是否強行逼他換衣服。
蘇景同滿不在乎:「所以你出去一定要替我踹他一腳,最好踹屁股上,他說不定會像個球一樣咕嚕咕嚕滾出去。」
「算了,」蘇景同嘀嘀咕咕:「你太文弱,讓顧朔踹吧,他力氣大。」
左正卿哭笑不得:「他現在是皇帝,怎麼可以直呼名諱?」
「你來之前他怎麼說,要怎麼處置我?」
左正卿想起顧朔那句「先養養」,一陣無語,「吃飯吧。」
一頓飯過去,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提蘇景同為西南王效力的事,只有一搭沒一搭閒聊著。左正卿給蘇景同留了兩張新曲譜,蘇景同教了左正卿調天青色的技巧。兩人還隨口提了蘇景同流落到當鋪的琴,蘇景同想不起來是哪把了,他人來瘋,經常一時興起,做完就忘。
興許是哪個僕人偷走賣了。
吃完,蘇景同興致勃勃問:「我學了占卜,你想來給我練手嗎?」
「你行嗎?」左正卿懷疑。
蘇景同理直氣壯:「我可是四大軍師之一,軍師怎麼可以不會卜卦呢?」
左正卿沉默,如果他沒記錯,大周四大軍師里,只有陪顧朔平定西北的軍師姜時修會卜卦,「你學了多久?」
蘇景同面不改色道:「我學了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可以算。」
「哦。」沒學幾天,左正卿說:「那給我算個姻緣吧。」
蘇景同似模似樣地閉上眼,擺出「掐指一算」的架勢,左正卿看得直樂,架勢還挺像,「結果怎麼樣?」
蘇景同摩挲下巴,「可以啊你,悶聲幹大事。」
「蘇半仙何出此言吶?」左正卿被他一本正經的算卦逗樂了。
「你喜歡誰?」蘇景同問,「算出來你有喜歡的人,男人,就在你附近,喜歡了兩年左右,身體不錯,習武,年齡比你小一歲,別人眼中他銳利鋒芒畢露,但你覺得他活潑可愛。」
蘇景同每說一句,左正卿臉上的驚奇就加重一分,等蘇景同完全說完,左正卿奇道:「半仙,你真的會算啊!」
「嗯哼。」蘇景同得意,「說了會算。」
「所以是誰?」蘇景同問。
左正卿溫柔地笑,笑意中帶點酸澀:「他不好南風,不提名字了,免得給他造成困擾。」
蘇景同拍了拍左正卿的肩,「會好的。」他堅定地說:「一定會好的。」
「借你吉言吧。」左正卿苦澀地說。
顧朔只允了左正卿進來見蘇景同一個時辰,時間轉眼便到,蘇景同送左正卿出門,臨出門前,蘇景同吭哧吭哧道:「我從前……諸多身不由己,稍有不慎粉身碎骨,並非故意瞞你,待你是真心的。」
左正卿轉身,摸摸他的頭,溫柔道:「我知道的,沒關係,別歉疚。我知道你心裡苦。」
左正卿還記得他剛認識蘇景同時的場景,蘇景同不過八九歲的年紀,不知為了什麼事在難過,外人眼裡前呼後擁的攝政王世子,一個人悄悄躲在假山里,用扇子擋在臉上,悄無聲息地落淚。
躲著。
擋著。
還要靜音。
這不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孩會有的習慣。
假如他真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假如攝政王真有表現出來的那般愛他,小孩子怎會連哭都要如此克制小心。
反倒是和顧朔在一起的那一年,他才慢慢學會將真實的壞情緒表現在臉上。
可見真情和假意,並不難區分。
「總有一天你會把過去告訴我,對嗎?」左正卿問。
「會的,」蘇景同想了想,「最多一年就能徹底結束。」
左正卿笑:「我等你。需要我幫忙就開口。」
「對了,」左正卿想起來,「先帝駕崩前,有提過姜時修在哪麼?」周文帝原本派人暗殺顧朔,但暗殺不成功,只把姜時修帶走了,姜時修至今下落成謎。
西南王篡位後殺了周文帝,或許蘇景同見過周文帝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