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旅的睫毛被打濕成一縷一縷的, 她攥著他的衣服點頭。
警察已經到了, 幾人一組地押著那群昏迷的人,在往車上送。
另外幾位則是在和蔣喻交談。
「好,我們知道了。」拿著本子記錄的警察說:「感謝你的配合,還要請……」
話未說完, 周儕背著她出來了。
她緊緊摟著他,頭抵在他肩側不願見人。
垂下的白鞋子上沾了血。
「先去醫院檢查。」蔣喻看著她, 心臟縮疼,有條不紊地安排, 「救護車也到了。」
周儕沒出聲,徑直往那裡去。
「她情緒不穩定,可以明天再來詢問嗎。」蔣喻看著他們背影,說。
警察有些為難,「這……」
「她只是受害方,知道的並不比我們多。」蔣喻的話挑不出錯處,既禮貌又公道,「能說的我們都說了,麻煩你們多審問那些人。」
「可以,你們多陪著點,照顧情緒,等緩過來了我們再來問。」看起來像是隊長的那位一錘定音,又忍不住教育他們。
「再遇到這種事,第一時間報警,自作主張地跑到這兒來,萬一激怒了他們,做出什麼不能挽回的事,後悔都來不及!」
「看你們年紀都不大,初生牛犢不怕虎,這還好對方不是團伙,不然連自己都搭上,人還救不出來……」
蔣喻沒說話,頭還低著,像是在接受批評。
但他心裡在想,任何人看到他騎著機車趕來的模樣,都不會覺得他救不出她。
他真正讓他看出,他可以為了她不要自己的命。
文文,你喜歡的人,很愛你呢。
救護車上,聞旅的精神已經到了極點,她終於是抵抗不住地閉上了眼,只是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服。
旁邊坐的都是醫護人員,在得到她沒事的消息後,周儕握住她手,終於是克制不住地往下掉眼淚。
夜裡十點,一路無阻,順利到了最近的醫院。
兵荒馬亂中,聞旅被推進了病房,其他人只能坐在外面等消息。
他們倆中間隔了一個座位,蔣喻的襯衫已經不像白天那樣平整了,袖口和領口都很亂,他看他一眼,開口介紹,「蔣喻,文文的哥哥。」
「周儕。」他說。
蔣喻「嗯」一聲,又說:「趁她還沒醒,你也去做個檢查,不然她找不到你會害怕。」
這人身上的黑色衛衣看不出血污,內里有沒有受傷,只有他自己知道。周儕的胳膊使不上力,估計是斷了,他也不在乎,說:「就那麼點傷,沒什麼好檢查的。」
他倆本質上也沒什麼交情,他自己都不在乎身體,蔣喻也懶得再說,拿了手機出來給聞德報平安。
醫院的走廊上寂靜無聲。
直到戴著口罩的醫生出來,看他們倆的樣子,有點猶豫,「誰是家屬。」
兩人現在都站著,聽到這話,周儕喉結滾動了一下。
蔣喻知道她家的密碼,蔣喻也知道她父母的電話,蔣喻是她一起長大的哥哥。
無論如何,他現在比不過他。
他還沒有資格,所以他退了半步。
蔣喻沒動,開口問:「她身上的傷嚴不嚴重。」
醫生自然把他當作家屬,對著他說:「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很多,這倒沒事,主要是頭上和腿上,頭部受到撞擊,需要縫針,右腿輕微骨折。」
說著,病床上的人被推出來,準備轉到另一個病房,專門負責縫針的醫生已經在往這邊走了。
她閉著眼,頭上已經做了簡單的處理,周儕只來得及碰了碰她的頭髮,轉瞬即逝。
最先出來的那個醫生看到他的動作,問:「你胳膊不好?」
周儕看了眼左手,「可能斷了。」
「斷了!?」醫生驚訝,又往他那個病房走,「快快快,你來你來檢查,誒喲怎麼不早說這現在的……」
周儕沒動。
蔣喻說:「你最好現在去處理,不然她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輪不上你了。」
周儕又在原地等了一分鐘。
在醫生準備催他之前,進了病房。
走廊上現在只有蔣喻一個人,他坐回到椅子上,扯起嘴角,苦澀孤寂。
又是一通檢查,醫生變得嚴肅起來,「你這嚴重多了!還不早點說!」
「能治好嗎。」他面上沒什麼表情。
「治不好。」醫生在電腦上敲敲打打,說:「這骨頭,你看這骨頭!準備準備手術,以後就別想再做精細的事了!」
這家醫院在雲城也能排上名號,能這麼肯定,那就是真的治不好了,周儕垂眸往左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