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到家門口拿鑰匙都差點沒力氣,她靠在沙發上,從兜里拿了玉米慢慢吃著,眼神沒有焦距,她在發呆。
「餵。」有電話來的時候,她玉米還剩一大半,聞旅坐起身,「舅舅。」
「文文,下班了嗎。」
「嗯,在家裡吃晚飯。」她說。
舅舅問:「那你媽媽呢。」
「不知道,沒在家裡,估計是去看店了吧。」
「這樣啊。」舅舅終於說到重點,他也很為難,「這幾年房地產不景氣啊,我賠了不少,別的東西一時也變不成現金,你表哥要訂婚,我想著多給兒媳婦置辦點彩禮,黃金啊,車啊,都買多點,買好點……」
聞旅大概也知道他要說什麼,先開口,「我還差舅舅七萬塊錢,先還您三萬,剩下四萬我再想辦法,儘量都在三月前還您。」
「唉,確實是生意賠太多,不然那錢也不用你還。」舅舅嘆氣,「這幾年,你過得太省了,還不讓你媽媽知道。」
手上的玉米還是溫的,聞旅說:「沒有,以前欠的那些,就剩一點沒還了,本來打算工資發了一起還您。」
舅舅直夸,「文文也是有出息,一個月工資就好幾萬,比舅舅這房地產強多了,等沒有負擔了,多給自己買幾套衣服,幾套首飾,別過得跟個苦行僧一樣,也該談個對象了。」
「嗯。」聞旅順著長輩的話說,「那我先給您轉錢。」
「欸好好。」他掛了電話。
聞旅咬一口玉米,換了兩張卡,一次轉了兩萬五,另一次轉了五千。
對面很快收了,還發了幾條讓她多注意休息的話。
界面跳轉到備忘錄,她記下這一筆錢,還剩下舅舅的四萬,蔣喻哥的兩萬,爸爸的錢就全部還完了。
高考後的那個暑假,她先是把那些高定的衣服全都賣了,只留了在高三元旦晚會上彈鋼琴的那件,還了在平台上借的十幾萬。
大學後,她一邊上學一邊兼職,在奶茶店做奶茶,在書店整理書,在公園做廣播員,在外面做家教,甚至是在西餐廳彈鋼琴,三百一晚,這是她做過最輕鬆最賺錢的工作了。
無孔不入,把自己掰成幾份用,四年沒買過一次衣服,沒多花過一分錢。還被匿名發了表白牆嘲笑過,說她窮,總是那幾套衣服換著穿。
【換個人當校花行嗎,聞旅她既不化妝也不打扮,就那幾套衣服換著穿,那麼寒酸,說不出不怕丟寧大的人嗎。】
——首先,她不化妝不打扮,也秒了。
——其次,她寒酸?人家那衣服,雖然款式都老了,但沒個幾千下不來,都是輕奢牌。
——那為什麼她還要做兼職啊,家道中落?
——上次我跟男朋友吃飯的時候,看到她在彈鋼琴,真的很公主,以前也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吧。
——誰發的貼有病吧,人家勤工儉學礙著你了。
傳播範圍很廣,但影響不大,聞旅也不在乎,她在大學沒有朋友,獨來獨往,自然也不會有人跟她說這些。
黃環芝女士偶然撞見過一次她兼職,以為她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給她多加了兩千的生活費。
但她沒收,只說是平時無聊,閒著總是喜歡想東西,動不動就耳鳴,才多做點事充實自己。
黃環芝這才沒再塞錢,多給她買了不少補身體的保養品。
就算這麼努力了,兼職的錢也不多,四年只還了十六萬。
還是後來工作了,工資年終獎全勤獎,這些加起來,兩年還了大半。
但她依然,對自己苛刻,好像多花一點錢都是犯罪。
聞旅往上翻看。
備忘錄里的這些記錄,都已過去。
晚上,她沒工夫多想策劃案的事,洗完澡就昏昏欲睡,可能是連著兩天都沒睡好,睡意全堆到了現在。
黃環芝輕輕開門瞧了眼,又緩緩合上。
黑暗中,她睡得正熟,頭微微壓了點兔子耳朵。
臨近除夕,公司迎來了最忙的幾天,新春版本也要上了,她忙著改色和特效,都沒再和周儕遇見,除了吃飯或是去衛生間,基本沒出過辦公室。
反倒是林悌須,經常來七樓,要麼送幾份文件,要麼請客喝飲品。
「你報名沒啊,五點前就結束了。」陳丹丹忙裡偷閒,抽空問她。
聞旅一懵,敲鍵盤的手指卡住。
「你不會是忘了吧。」陳丹丹死亡微笑。
她繼續敲,淡定道:「好像是。」
陳丹丹晃她胳膊,「別敲啦,趕緊的去填,現在都四點半了。」
她嘆口氣,「我還是覺得……」
「叩叩。」桌上多了兩道響聲。
順著手的方向往上看,正對上他微垂著的視線,「我等了你兩天,表是被你私吞了嗎。」
第61章 飯局
室內無比安靜, 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身份,另一方面還是因為他的身份。
一是老闆,二是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