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儕點頭,「高考完的那段時間,她經歷了什麼。」
雖說已經四月了,晚上的風颳起來還是冷的。
黃環芝裹了下外套,「上去說吧。」
周儕走在她身後。
客廳里,還有她生活的痕跡,比如茶几上還裝著水的保溫杯,也比如果籃子裡塞著的一袋子麵包。
黃環芝坐到沙發上,「坐。」
他也依言坐下。
「她高考那年,確實發生了一些事。」過了那麼久,黃環芝也沒什麼好介懷的,說:「她父親入獄,她外公去世,都在一塊了。」
周儕喉口酸澀,「她突然去了寧大,也是這個原因嗎。」
「是。」黃環芝回憶了一下,那個時候,她正處在極端狀態中,一心只想逃離那個城市,「我跟她說,一起回寧城,她是為了陪我,才放棄平大,報了寧大。」
周儕沉默,他垂著眼。
屋裡安靜了一會,黃環芝才接著說:「你們之間的事,我知道的並不多,但確實,文文從始至終,只跟我說過你一個人的名字,她也數次表達過,她很喜歡你。」
按理說,知道她那天說的全是假話,他該高興的,高興她一直喜歡的都是他。
但為什麼,心裡就跟被千百根針扎一樣,他全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乾了,只沉默地坐著。
他的模樣,神態,黃環芝自然是能看得明白,她這心裡也不是滋味,當初要是沒讓文文跟她一塊來寧城就好了,說不定現在就是另一副樣子。
「你等會,我去給你找個東西。」黃環芝起身說:「從雲城搬到這來的時候,她清出來了一些東西說要扔掉,應該都跟你有關,我也沒看,看裝的仔細,就留下來了。」
是一個方正的紙盒,放在茶几上。
周儕打開盒蓋,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他曾經送她的杯子。
再是帶有定位的貝殼手串。
乾枯的玫瑰花瓣,寫著他名字的數學卷,進步最大的成績單……
一張張看下去,最後一張則是,那張計劃大學的草稿紙。
最末尾寫著——周儕,我喜歡你的。
每一個物件,都是少女心事,藏在紙盒裡藏了這麼多年,終得見光明。
黃環芝坐遠了些,看不清楚裡面的紙上到底寫了什麼,但他的表情來看,應該是很重要的,對他而言。
他把這些再一個個放進去,蓋上盒蓋後,她的電話來了。
「周儕。」聞旅身上的衣服單薄,晚上是有些冷的,她蹲在花壇邊抱著自己躲風,問:「你在家嗎。」
「你在哪。」他頓住。
寧城現在還是冷的,聞旅吸吸鼻子,「我在你家外面。」
周儕耐心道:「我現在不在家,進屋等我會。」
可是他家這邊的門禁好嚴,聞旅剛才就沒進得去,這才給他打電話,「進不去,我不是這裡的住戶。」
「把電話給他。」他說。
聞旅依言,走了幾步把手機遞給小窗裡面穿著西裝的人。
幾句話後,那個西裝男就一口一個好的,把手機還她,又打開門,「您請進。」
「謝謝。」她的行李都沒拿,帶著手機和充電包就跑回來了,現在一身輕地往記憶中的樓里走。
而此時的她家客廳里,周儕帶上紙盒,準備離開,「阿姨……」
「不用說了,去吧。」黃環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文文打的電話,這姑娘,一點都不矜持,不聲不響地回來,還跑人家家裡去了。
周儕也就不說廢話了,開了門往外走。
黃環芝已經站了起來,她倒一杯水喝,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好像落地了似的。
他家裡很空曠,除了沙發上窩著的兔子,一點人氣都沒有。
上次來,因為是晚上,又沒開燈,昏暗下沒仔細看,連早上走的時候也沒敢多看。
現在她坐在地毯上,手指時不時摸摸身側的白兔子,安靜地等他回來。
他去哪了呢,路上要走多久呢。
約莫二十分鐘,玄關處傳出點聲響,聞旅抬頭看過去,在視線接觸到他手上的東西時,瞳孔一縮,連帶著身體僵住,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徑直走到她身側,扣著她腦袋吻上她唇。
兔子在周圍蹦了幾下,又跳走,窩在沙發邊邊里。聞旅眼睛還睜著,費力推他胳膊,又被扣著手腕往身下壓。
「什麼時候來的,不跟我說。」他的指腹擦過她的唇角,聲音微啞。
聞旅吶吶,「下午跟你打完電話就訂票了。」
「現在這個時間,買的到票嗎。」
「還有站票。」她聲音很小。
周儕牢牢注視著她的眼睛,「當年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
她現在變得好脆弱,動不動就要哭,聞旅也控制不住,看到他,聽到他的話,心口就是酸的,她低下頭,說:「你都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