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辭的聲音沉沉響起。
楚言的指尖一頓。
只聽周慎辭接著道:「如果必須有人被責怪,那也應該是孩子的父親。」
楚言心念動搖。
這話喚作是其他任何一個人說,她都會無動於衷,可偏偏眼前的這個男人不行。
曾經她渴望他的認可和關心,但此刻她卻意識到,如今來自於他的任何舉動,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她剝奪了他作為生父的權利,以此當作他從未愛過的懲罰。
可是,真正受傷的人是誰呢?
是沒有爸爸的念念。
但若是衝動之下告訴周慎辭真相,結果也依舊是未知。
他或許根本不會在意,那將會是更糟糕的打擊。
好像無論走哪步,最後都是死局。
楚言轉過身,將剩下的半杯酒仰頭喝盡。
「誰知道呢。」她輕聲呢喃。
那晚,楚言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陸續送走賓客之後,餐廳一下變得很空。
周慎辭也在楚言沒注意到的時候不見了,估計是回家了。
楚言有些微醺,腳步略顯虛浮,靠在餐桌上揉著額角,暗道該死。
怎麼就喝多了呢。
這時,打掃衛生的阿姨進場,開始收拾殘局。
楚言強撐著和姜曼一起,把沒有吃完的食物打包,準備放進車裡帶走。
她倆各拎著兩個袋子,一前一後從餐廳的正門出來,走向路邊停著的車子。
時間已經不早,多數商店的招牌都黯淡下來,在雨幕的遮掩下更加模糊不清。
風夾著雨絲拂過,沒有想像中的清涼,倒像是混了酒精,讓人更加暈乎。
忽然,楚言腳下一空。
她像是受驚的小鹿,霎時放大了瞳孔。
「啊!」
可她的呼聲還未喊出,就跌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她下意識地抓住了那堅實的手臂,仰眸望去,不偏不倚地撞進了周慎辭深黯的黑瞳。
「你不是走了嗎?」她聲音小得像是在和自己說話。
店內的光線漫出來,映在周慎辭的臉上,仔細描摹著他的眉眼,順挺立的鼻骨滑落,至鋒利的下顎。
他扶著她的力道不大,卻足以穩住她的身形,語調比水霧還柔和:「我只是在門口抽了根煙。」
「是哦。」楚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搭錯了哪根神經,小巧精緻的鼻尖微微動了動,真的聞到了淡淡的菸草味。
旋即她蹙起了眉毛,「難聞。」
周慎辭輕挑眉梢。
楚言撐著他的手臂,想要站起來,可剛一動彈,就一腳踩進了門口的積水之中,雪白的腳背像是落在水潭中的皎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