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話卻招來鄧小娘子更大的嘲諷,「誰家大娘子沒瘋去找大師看啊??哈哈哈哈哈,咱們離遠些,聽說瘋病傳染!」
這話把蔓菁氣得快哭了,自家大娘子如果不是鄧小娘子的緣故,根本不會落水失智,對方不致歉就罷了,竟然還以此嘲笑大娘子。
陸桑桑本不想跟幾個小孩計較,可眼見著自己人快哭了,護犢子的她還是決定稍微懲戒一下這個所謂的鄧小娘子。
於是,她取下頭上鋒利的髮簪,帶著滲人的笑意,慢慢踱步到鄧小娘子面前,學著老僧的樣子,用自己世界的話,一字一字地說道,「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幾個小丫頭聽不懂她說的話,只覺得這抑揚頓挫的語氣,像極了跳大神的人在做法。
臉上的嘲諷瞬間由恐懼代替,直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二位小娘子,你的外食好了。」店小二拿著打包好的餐盒跑了過來,看著對面淚流滿面的小姑娘,問道,「誒,小娘子怎麼哭了?」
陸桑桑聳聳肩,應道,「可能被饞哭了吧。」說罷,兩人便拿著外賣從清風樓回到寺廟。
在寺廟沒待多久,老太太破例准許讓陸桑桑回娘家吃過晚飯再回李家,於是陸桑桑小心翼翼地跟在蘇沫身後上了任家的馬車。
任家的馬車不比李家的寬敞,但車內裝飾卻十分素雅別致。
剛上馬車沒多久,蘇沫突然打破了車內的寧靜,輕聲問道:「芷兒,你可願和離?」
這句話如同一聲驚雷,震得陸桑桑心中暗自歡呼,滿是感激。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這萬惡的封建社會還對被婚姻困住的女性留了最後一絲仁慈。
為了自由,她要和離!立刻!馬上!
蘇沫注意到女兒的眼中閃爍著雀躍,緊緊握住陸桑桑的手,略帶歉意地說道:「可惜不是今日,你且等到我與你爹從錢塘江回來,少則一年,多不過三年,到時再登門和離。」
聽到這話,陸桑桑的心情頓時有些失落,就說自由對於已婚婦女來說,不是那麼容易到手的。
但毫無選擇的她只能點頭同意,這至少是個保底,一年後她就自由了。
這等待的一年期間,她來找點啥事兒打發時間呢?搞錢?
嗯!反正和離後,她也確實需要錢!
沒察覺的蘇沫繼續說道:「所以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李家待著,離李家大房屋裡的遠些。若你官人回來了,也離他遠些,搞出拖油瓶來,就不好和離了。」
雖嘴上這麼說,但蘇沫卻也希望女兒真能懷上個一兒半女的。
有了子嗣,他李林竹想離家便離家,出家都無所謂。到時,是自己的親外孫外孫女繼承老太太的衣缽,搶家產的時候,他們作為外公外婆,自然可以出面與大房爭上一爭。
另一頭,陸桑桑還在回味著和離帶來的喜悅時,心中卻感到了一絲疑慮。
蔓菁之前提到的,這任白芷不是剛嫁入李家不久嗎?怎麼現在任家就突然要和離了?難道是因為落水的意外,讓任白芷的爹娘覺得李家跟自己女兒犯沖?
可不應該啊,蔓菁說過,任白芷落水並不是因為自己的過失,而是去救了一個何家小娘子。而且,何家應該挺有錢的,那小姑娘三天兩頭就往陸桑桑屋裡送東西,都是「有買價,無賣價」的稀罕玩意兒。
按理說,任白芷救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娘子,怎麼可能成為她爹娘決定讓女兒和離的導火線?
不太可能。
那難道是自己露餡了?
可自從她醒來後,就一直在李家待著,幾乎沒跟外人說過話,也就跟任白芷的娘問過一次變法。
是那時露餡的麼?
不行,太好奇了。分析到這裡的陸桑桑,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怎麼突然說這些?」
蘇沫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女兒在問為何不能跟大房屋裡的來往,便回答道:「如果不是大房那丫頭,你哪兒會去閻王爺那兒。」
話一出口,蘇沫感受到任川投來的眼神,心中一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便把後半句憋了回去。
車廂里頓時安靜下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微妙的沉重感。
陸桑桑暗自咽了口唾沫,偷瞄著制止蘇沫說話的任川。
這是個不到四十的中年男子,坐姿筆挺,臉上帶著不怒自威的神情。儘管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但也能看出他年少時的風度翩翩。
這氣質,真像陸桑桑大學時宏觀經濟學的教授,真怕他會突然點名讓自己回答問題。
正想著呢,就聽到任川開口了:「你娘說的,你聽著便是,哪兒那麼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