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他多麼寵我,我都時刻提醒著自己:枕邊這個人,是你人生痛苦的來源,是害死你兩個兒子的兇手!
也正是因為這份警覺,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殺死他的辦法。
終於,我從別人那裡得到了靈感。
侍妾許氏的一個丫頭突然無故暴斃,說是風邪入體。但我卻看得出來,那分明是中毒而死。
那時的我以為,這大概就是宋人腐朽的原因吧,他們的醫術,竟然還不如我這個村野鄉姑。
後來我才慢慢察覺到這件事,根本不是醫術不查,而是有意為之。不過他們爭,任他們爭,我還苟且偷生,只有一個目的——親手殺了王韶。
於是,我也選了下毒,這個最安全的方法。畢竟,我從嫁給劉二牛開始,就常年跟他娘去山上採藥,對一些藥材的毒性還是頗為了解。
下毒,雖然是一個可以悄無聲息殺人的法子,但卻是最不容易實現的一個。因為想要足夠的劑量將一個七尺大漢毒死,那使用的毒藥的味道本身就很難隱藏,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將他們多劑量的毒藥無意服下。
更何況謹慎如王韶這般,一旦沒有一擊斃命,那之後想要再下毒,只會更難。
斟酌再三後,我選中了信石。
大量信石雖然也可以一擊斃命,但少量信石也可以達到殺人的目的。只要長期堅持服用少量信石,最後也會暴斃而亡。
這經驗還是劉二牛當初失去了一頭牛的代價,得到的。
當初劉二牛誤將信石當成治病的藥材,並長期給自家的母牛少量服用,最後導致了牛發瘋,最後暴斃。
想到王韶最後會如劉二牛那頭老母牛一樣發瘋,暴斃,我心裡覺得又可笑又痛快。
但下一個問題來了,怎麼下毒呢?
王韶,他實在是太謹慎了。他從不吃我給他的東西,哪怕我耍小性子,他也只會用不同的話術哄著我。他也不喝我給他倒的水,除非我自己先喝下。
在試驗過無數的吃食後,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找到了完美的下毒媒介——單叢冬茶。
那是某天我去找王韶時,他正在喝的茶。我看他喝的那麼認真,便隨口誇了一句,這茶真不錯。
哪知王韶卻開心極了,從那以後,他每月都會來找我一起喝這茶,甚至還給了我專門的月錢,用於去李家藥鋪買這個單叢冬茶。
那時我就知道,我等了許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為了調配出不讓王韶察覺的毒茶,我自己嘗了無數種不同比例的混有信石的冬茶水。
而這,也成了我最後悔的第二件事。因為不久後,我開始腹痛,最後開始大出血,差點死在復仇的前夕。
等我被救回來後,被王韶從太醫局請來的醫者才告訴我,我流產了。
沒錯,這一次,是我自己,親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我竟然跟王韶,都成為了害死我孩子的兇手。
不,不,我沒有錯,錯的都是王韶!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可能有這個孩子,也根本不會誤殺這個孩子!!!
那段日子,是我認識王韶以來,最失魂落魄的日子。
他只當我沒了孩子而難過,不停地給我買無數的好東西哄我開心。
呵,他若真想讓我開心,就自己去死啊!
當然,這話我沒有說出口。
因為我知道,他雖然寵我,卻根本不可能真為了我去死。他永遠只會在他允許範圍內,無條件地寵我。
等我緩過勁來後,我就開始實施了我的復仇計劃,當種子開始發芽,一切就順理成章。
慢慢的,王韶開始出現發瘋的症狀,也開始長膿瘡。
可笑的是那些個宋醫們,明明不知道他得了什麼怪病,但最後為了避免露怯,只得造出一個「癲狂症」來,說王韶得了癲狂症。
不過,他發瘋時的樣子,比他正常時可愛多了。
正常時的他,雖然溫柔,卻從不給我透露他的過往;但發瘋時的他,卻會主動拉著我訴苦。
也正是經歷了無數次陪著他發瘋的日子,我才明白了自己最初被他一眼就看上的真正原因。
我長得,實在太像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