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抬起頭,看了眼四周,是個廢棄的鹽倉,頂端有個圓形的天井,月光透過天井,剛好照在他身上。
「我沒偷,」他看著眼前麵包店老闆的兒子,平靜的回道:「那是我的報酬之一,林特,你父親承諾過的。」
「閉嘴!你這個邪惡的廢物!你竟敢直呼我的名字!」林特氣的脹紅了臉。
他今天就是在練習魔法時出了洋相,被人笑話,才想著找白晝出氣,誰知道一向任人打罵的他竟敢還嘴!
「把他綁起來!」林特厲聲喊完,兩個小跟班立馬幸災樂禍的將白晝提起來,綁到了一旁的木樁上。
「嘿嘿,大哥,你打算怎麼治這小子?」
林特抬起手,擺出攻擊姿勢:「哼,正好我今天練習的風刃怎麼都打不中人,就讓他來當活靶子好了。」
「聽見沒,我大哥給你臉,才讓你有這贖罪的機會!」
又是贖罪!被綁的白髮少年聽的心裡發笑,面上卻仍舊平靜。
這種話,他聽了十幾年,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個詞,真是夠膩的。
另一個跟班把手裡的繩子勒緊後繞到他跟前,一抬頭,視線和白晝那雙月色中顯得尤為詭異冰冷的豎瞳相交,突然脊背一寒,有種被惡盯著的感覺。
便惡狠狠的踢了他一腳,給自己壯膽似的說道:「站好了!魔監會可是說了,你的出生是為了替你母親還罪,我們所有人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都是在幫你洗清罪孽!」
「行了,廢什麼話,讓開!」林特嫌他羅里吧嗦,直接施展風系魔法,一道風刃朝兩人砍過來,說話的那個跟班趕緊躲開。
白晝的脖子上被割開了一道血口,風刃的另一半砍過他右耳旁墜著的那枚五芒星耳墜。
當中金色的不規則晶核裂開了極細的一道縫。
他無法躲閃,只得側過頭,低低的冷笑了聲。
林特被他這聲笑刺激到,瞬間不悅:「你笑什麼?!」
「笑你……」白晝緩緩扭過頭來,眼神輕蔑笑容甜美:「脹紅了臉的樣子,像個烤熟的豬玀。」
「白晝!!老子要殺了你!」林特聲音尖銳到幾乎破音,發了瘋似的催動魔法。
白晝知道這樣會激怒他,自己會吃更多的苦頭,但……他今天實在過的太糟糕了,何況,這個蠢貨糟蹋了他的食物。
更多的風刃朝白晝而來,割開了他身上單薄的白襯衣,和衣衫下蒼白的皮膚。
很痛,鮮血不斷的溢出,將衣物浸染,像從聖潔的雪地里開出的妖冶花朵。
而這片血色花海的主人,臉上的笑越來越癲狂,瞪大的金色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被刺激到發瘋的林特,像在看一隻暴躁的野豬。
另外兩個跟班被白晝的樣子滲的脊背發寒,僅存的一絲理智讓他們解開了白晝身上的繩子,並強行拉走了林特。
鹽倉里變得靜悄悄的。
白晝跌落在地,視線看向地上那一小堆麵包屑上。
屬於他的鮮血蔓延過去,麵包已經被泡的發軟。
嘖,可惜了,今天的麵包他製作的時候,加了一種褐色的豆子磨出的粉,聞起來很香,他很想嘗一嘗味道的……
不過,實在太餓了。
他艱難的爬過去,抓起被血泡軟的麵包屑,吃了口,滿嘴的血腥味。
身上也好冷,廢棄鹽倉的大門鎖的死死的,他視線模糊意識也昏昏沉沉,再這樣下去……
他會死。
會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裡,沒有人會來找他,甚至有人巴不得他死。
「咳,」白晝嗆咳了聲,伏在血中虛弱的呼吸。
被血染紅的發梢貼在臉側,片刻,他驀的咬緊牙,艱難的抬起身。
不,不行,人們越希望他死,他越要活下來!
白髮少年深吸了口氣,沾著自己的血開始在地上畫。
線條斷斷續續,好一會兒,才畫完一個圓形五芒星魔法陣,古老的咒語最後一筆在他指尖落下。
少年喘息了聲,低聲吟唱:
「天上光明,地下萬物,
光通屍靈界,聽吾之召喚,
以魔導師之名,以星光為證,
成為我的魔法使徒……吧……」
他念完後,失了力氣般倒伏在地,那被月光照著的血色魔法陣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