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就想嘗試了,但當時王妃在,他沒有合適的機會。
坐好了,趙璲分別握住椅身兩側的大輪,用力往前推。
輪子艱難地朝前滾去,帶著趙璲的手也往前移,移到不好施加力氣的位置,趙璲重新握住上面的輪子位置,再往前推。
這般走一下停一下的重複著,累到趙璲額頭冒汗雙臂發酸時,他成功地將自己推出了十步左右。
他回頭看看,再看向自己的掌心。
竹院前後院鋪的都是石板,雖然青靄飛泉會時常清掃,但石板上仍會有些掃帚掃不走的細小沙粒,木輪碾壓石板時,沙粒被壓進木輪,隨著他的手推動木輪,有些沙粒又硌進了他的掌心。
那是一雙從掌根到指腹都被磨出一層厚繭的手,厚到前幾日趙璲持筆做畫時都覺得手生,厚到他才輕輕拂過王妃的肩背,她都會控制不住地顫抖。
王妃只感受到,不曾見過,若是見了,定會不喜。
趙璲一一撥掉了那些沙粒,休息片刻,嘗試轉彎而失敗後,他繼續慢慢地將輪椅推向對面牆根下的兩排護欄。
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而今日竹院的木門一次都沒被人叩響過。
趙璲可以讓郭樞將王妃的一切動向都報給他,看她有沒有買蒲草,有沒有跟鄧師傅商議新輪椅的做法,有沒有忘了這些又出去玩了,但趙璲並不願意這樣。
王妃來了,他會見她,王妃不來,他也不去過問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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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姚黃就看到了郭樞派人買回來的蒲草,鋪滿一輛平板騾車的四大捆乾草,夠她給惠王爺編兩條大蓆子了!
惠王爺不需要,姚黃也沒那個耐心,只打算先給王爺編個輪椅用的蒲團,試過覺得好用,她再給他編個書房椅子用的。
當時姚黃叫人取了一部分蒲草清洗掉草籽泥沙,再放在涼水裡浸泡一夜,吃過早飯叫人拿過來一看,韌性剛剛好。
再準備好剪刀、蔑刀、絲線、細繩、氈墊等物,姚黃帶著阿吉將一堆東西抱到竹林,大大的氈墊鋪在竹林小道靠近竹院的這頭,忙完了,姚黃叫阿吉先回去,她自去敲門。
飛泉湊過來後,姚黃不用他開門,道:「你跟王爺說,我帶著蒲草過來了,就在外面路口編,他什麼時候出來看都行。」
說完,姚黃退回氈墊旁,脫了鞋子,盤腿坐在氈墊上,挑揀那些長得太寬的蒲草先行剪成條。
這些東西放在屋子裡編亂糟糟的,明安堂的院子又不如竹林這邊涼快,所以姚黃也很願意配合惠王爺的提議。
才剪了幾根寬蒲草,青靄推著惠王爺出來了,坐的是那把紫檀大輪椅。
姚黃瞥見個影子就趕緊收回視線。
輪椅停到氈墊對面,與席地而坐的王妃隔了一片蒲草,趙璲看看蒲草的數量,示意青靄先別走,問王妃:「大概要編多久?」
姚黃頭也不抬地道:「我的手沒有外祖母那麼快,可能得兩三個時辰吧。」誰讓他的輪椅還那麼大!
趙璲瞭然,對青靄道:「把我書桌上的書拿來。」
青靄往返一趟,把書遞給王爺,見王爺沒有別的吩咐,他去竹林外面守著了,飛泉則虛掩上竹院的門,他在裡面候著。
姚黃前後看看,心想惠王爺還真是喜歡清靜,殊不知整個王府的下人都怕他,誰敢沒事往這邊跑。
瞅瞅手做粗活的自己,再瞧瞧背靠大輪椅居高臨下盯著她的王爺,姚黃嘀咕道:「好像鎮上的地主大老爺。」
趙璲:「聽不清。」
姚黃:「我是問,王爺手裡拿的什麼書?」
趙璲舉起書皮給她看。
藍皮的,字不大,長長的一串,姚黃伸長脖子辨認了一會兒,才通過中間的「佛」、「菩薩」判斷出這是一本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