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貞先是錯愕,隨即瞳仁緊縮,臉上的血色幾乎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永昌帝再看向周圍的一圈人,包括柔妃在內,都是因他話題變得太快而露出來的茫然之色。
柔妃還問呢:「涼州的渠?剛修好的那個豐延渠?」
永昌帝:「不是,別的縣的一條小渠,還好發現的及時,沒釀成大禍。」
柔妃鬆了口氣,若地方真出了大災,皇上的心情肯定又要不好了,她們這些后妃就得跟著膽戰心驚。
可是,好好的,皇上怎麼突然提到了此事?
柔妃看向臉色不對的兒媳婦。
這時,永昌帝讓身邊的宮人以及三郎的乳母都退下。
柔妃慌了,離開席位問:「皇上,究竟出了何事?」
永昌帝看向鄭元貞,握著三郎的小手道:「你若說實話,朕還會繼續認這個孫子,否則……」
帝王之威如泰山壓頂,鄭元貞再也支撐不住,哭著跪了下去,哽咽道:「舅舅,都是母親她一人的主意,她一直都想讓我做中官娘娘,二表哥沒機會了她就讓我嫁給三表哥,後來三表哥剿匪不利,我跟著憂心忡忡,母親怕我腹中的孩兒出事,就說她會派人去毀渠,渠毀了父皇就會遷怒驗渠的大表哥,就會看重三表哥,我還有機會。」
「舅舅,我不敢肖想什麼中宮娘娘,更害怕渠毀釀成災情,我哀求母親不要這樣做,母親卻說,她會挑一段不太重要的渠道動手,最多淹沒一片田地,絕不會傷及百姓,後來不管我怎麼勸她都不聽……」
鄭元貞的眼淚越流越凶,根本都看不清前面的永昌帝與三郎。
一哭事情敗露,二哭她為了自保不得不跟母親撇清關係,三哭母親不知會得到什麼懲罰,四哭她能否保住自己與孩子。
她哭得真心,她說的那些話聽起來也自然真實無比,而且除了她沒有死勸母親,別的話確實都是真的。
永昌帝面無表情地審視著面前的外甥女。
鄭元貞哭著爬到永昌帝面前,拉著永昌帝的衣擺道:「舅舅,母親被鬼迷了心竅,豐延渠真若決堤了,您怎麼懲罰她都行,如若豐延渠還好好的,沒有釀成水災,舅舅您至少留母親一命好嗎,她是您的親妹妹啊!」
她不想母親死,不想母親死。
柔妃早已僵在了一旁,雖然福成長公主犯下的事跟她無關,可長公主這般是為了推她的老三上位……
察覺永昌帝朝她看來,柔妃腿一軟,馬上也哭了,哭著求永昌帝明鑑。
永昌帝沒管她,繼續問鄭元貞:「此事,慶王可知曉?」
鄭元貞連連搖頭,這回一點都不用掩飾,因為慶王確實被她跟母親瞞得死死的。
永昌帝沉默片刻,將孩子交給柔妃,起身道:「傍晚慶王回來,朕會親自審他,之後再決定如何處置你們。」
隨著永昌帝的離去,幾個宮人從外面關上了延福宮的宮門,禁止裡面的人外出。
將近黃昏,康王、慶王以及隨行侍衛、近侍們騎馬狂奔的身影出現在了皇城外,一行人靠近城門時才放慢速度。
守城兵認得兩位王爺,痛快放了行。
這個時間肯定不方便再進宮復命了,康王剛要跟三弟道別,慶王卻騎馬先行一步,只敷衍地留下句「大哥慢行,我先走了」。
比慶王足足年長六歲的康王很是不滿,三弟平時瞧著像個人似的,沒想到在外面辦差的態度那麼差,如今連最基本的兄弟之禮都不守!
他在心裡抱怨慶王,慶王也在心裡狠狠罵了康王一通,然後就直奔自家王府的方向去了,未料剛在一處必經的路口轉彎,就見前面站著一道挺拔冷肅的身影,正是父皇面前的紅人之一:禁衛統領葉上林。
慶王可以對康王不敬,在重臣面前卻不敢放肆,客客氣氣地勒馬,詢問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