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自上方傳來,姚黃就知道太子已經站好了,多奇怪,剛剛她還笑太子臉皮薄呢,現在該她大大方方轉過去看自己的夫君了,姚黃竟也緊張了起來,就好像,好像她還沒嫁給太子,這只是兩人的第一次相看。
姚黃下意識地看向右邊的梳妝檯。
太子從前面過來時就用玉簪束著發,方才在床上將她翻來轉去的弄亂她一頭長髮,太子的髮髻卻始終一絲不苟,只穿一套白綢中衣也清俊如仙。
姚黃叫太子稍等,快步繞到梳妝檯前,抓起梳子背對太子通起發來。
趙璲不知太子妃為何要在此時梳頭,既然太子妃走開了,趙璲便走了四步停在太子妃身後,一手扶住旁邊的椅背,一手搭上太子妃的肩膀。
姚黃低下頭,一邊繼續通發一邊小聲道:「頭髮亂糟糟的,一點都不好看。」
這下趙璲明白了,但他還是將太子妃轉了過來,看著她垂眸害羞的模樣,看著她艷如牡丹的臉頰。
拿走她手裡的梳子,趙璲托起太子妃的下巴,道:「怎樣都好看。」
姚黃就在太子的手裡慢慢揚起臉,也終於對上了太子俯視她的那雙眼。
殘了雙腿的太子能唬人的只有他皇子的身份與最初瀰漫全身的死氣,當姚黃漸漸與他熟悉起來,特別是在太子願意推著輪椅反過來伺候她的時候,姚黃便不怕他了,那麼坐在輪椅上的太子在她眼裡便是文弱好欺負的,至少在床下,姚黃都是夫妻當中看起來更厲害的那個。
可眼前的太子是站著的,他比她高了那麼多,該姚黃仰視他了,當太子的威儀與一個八尺多高的男子自帶的氣勢融到一起,姚黃便在太子這裡感受到一種陌生的壓迫感,而輪椅上的太子也很少會這樣長時間地與她對視。
姚黃率先避開了太子的視線,微微往前挪動腳步,抱上他的腰。
趙璲握緊了梳妝椅的椅背。
姚黃閉著眼睛,滿足道:「真好。」
雖然她還沒習慣,可她喜歡能夠站起來的太子,因為他本來就該是站著的,因為能站起來的太子會過得更好。
臘月二十三,京城這邊的百姓都過小年,官員們也開始了今年的年假。
終於可以放下國事的永昌帝在宮裡四處逛了一圈,逛著逛著就來到了東宮外。
姚黃趕緊推著太子出來接駕。
到了堂屋,姚黃讓父子倆稍坐,她去後院推筠兒,冬日的筠兒穿著厚厚的棉衣,推車越發顯得有用起來。
永昌帝把小皇孫從車裡提出來抱在腿上,問對面的小兩口:「休息這麼久,你們有何打算嗎?」
趙璲道:「兒臣想挑幾個晴日出城跑馬。」
永昌帝看向兒媳婦。
姚黃立即叫起冤枉來:「殿下要去跑馬,父皇為何這樣看我?兒媳是貪玩,但這次可是殿下一個人的意思,廖御醫讓他多練腿,殿下自己天天琢磨各種練腿的法子呢。」白日在前院、鹿園偷偷練,晚上拉著她一起練。
太子默默垂眸。
永昌帝:「……朕看你,意思是讓你陪著太子出城。」
甭管兒子想去練腿還是想帶太子妃出宮散心,肯定都想與太子妃同行。
姚黃小聲道:「兒媳要照顧筠兒,還是父皇陪殿下去吧,父皇操勞了一年的國事,本來就該趁這段時間多舒展舒展筋骨,再說殿下每日都能看見兒媳,大概早就看膩了,哪比得上與父皇同游來得新鮮。」
春天跑馬還行,臘月里這麼冷的天,姚黃才不想去馬背上吹冷風。
永昌帝:「你們才成親三年多,太子若連你都看膩了,朕給他當了二十五年的父皇,他看朕豈不會更膩?」
姚黃:「帳不是這麼算的,我雖然才嫁給殿下三年多,可這三年多我與殿下朝夕相處,光跑馬我就陪殿下跑過不下三十回了,一日三餐更是陪殿下吃了一千多天,父皇可記得您帶殿下跑過多少次馬,又陪殿下同席過多少次?」
永昌帝:「……」
姚黃笑道:「所以啊,相比兒媳,殿下更期待父皇多陪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