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間,她像極了被時代拋棄呆坐在井底的守舊女子,看向井口繁華的世界抓住一個過路人,疑惑地問:「難道呆在井底不好嗎?井底這麼安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徐氏也是個可憐人。
江新月心底的那點對母親的憐惜又被喚醒,認真說:「因為討好只能換來輕視,而不是想像中的喜歡。去鎮國公府皆大歡喜的也只是她們,並不是我,對於我沒有好處的事,我又為什麼去做。」
徐氏眼底的神情變了變,像是聽懂又像是沒聽懂。
她心中生出一絲不該有的期望,哪怕能讓母親對老夫人產生一絲一毫的不滿,今日說的這番話都是值了。
可就在她緊張的眼神中,徐氏很快搖了搖腦袋,重新恢復了原本固執的模樣。
「你都沒有試試,怎麼知道他們不會接納你呢,他們不是那樣的人。」
一口血直接堵在了嗓子眼裡,江新月差點被氣笑了,也沒再說什麼,朝著自己屋內走去。
她原本以為徐氏說要看著她的話是假的,畢竟徐氏對她那個父親實在上心。就是小時候她發了高熱,徐氏白日來照顧她一整日晚上還是要堅持回到自己的院子,說是想自己的夫君了。
她就等著徐氏什麼時候回去,她能找個時間溜去外面,該找大夫找大夫,該吃藥吃藥。
可這次徐氏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真的在院子裡守了她好幾日。就算後來她改口說願意去鎮國公府的壽宴,徐氏也仍舊在撫芳院裡呆著。
「我知道你,你現在答應了,說不定轉頭就去你舅舅家不回來。」
江新月是真的著急了。
這幾日她噁心反胃的症狀還在加重,平日裡愛吃的食物現在多看一眼都覺得膩味。可偏偏這幾日母親與她同進同出,就是到了晚上徐氏也要親眼看著她睡下才會去東屋那邊睡下。
為了不引起察覺,她拼命地掐自己的胳膊想要用疼痛將那種反胃的感覺壓下去。幾天下來,自己的兩邊胳膊都被掐得青青紫紫沒一塊好肉。
更重要的是,萬一她有了身孕,這月份可不算是淺的。要是再這麼拖下去,墮胎都墮不了。
眼見著日子越來越接近,江新月也知道自己前去赴宴的事也板上釘釘了。
為了不惹出新的亂子,她決定先跟著去裴家,再從宴會上偷偷溜出去,先看了大夫再去想想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等到了裴老夫人生辰這日,她刻意沒有戴什麼首飾,就是衣裳也選了身簡單輕便、顏色素淨不惹人眼的。
徐氏卻不是很滿意,跟在後面一直念叨,最後又拗不過只能任由她去了。
因為早上的這個小插曲,等她們走到垂花門時,其餘人就已經在等著了。
別看之前老夫人鬧得最凶,真到了這一日,她反而沒有出面,而是讓楊氏帶著府里的幾位姑娘去。
江家的人對這次的宴會也看得比較重,三房的兩位姑娘江明珠和江明蓁都穿著簇新的裙襖,戴著亮眼的翡翠首飾,鮮亮的顏色將姣好的容顏襯托得更加水嫩,俏生生站立在寒風當中。
而楊氏身邊的江琳昭看上去則要低調很多,杏白色的長襖,配上用金線繡了繁複花紋的馬面裙和模樣可愛的兔子玉佩,除此之外只戴了一朵粉粉嫩嫩的絹花,其餘就沒什麼飾品。整個人看上去又端莊又乖巧嫻靜,是那種長輩們一眼看了就覺得歡喜的長相。
三位姑娘各有各的優點,同她們一比,江新光顧著暖和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壯碩」不少,不顯得那麼失禮還全都是因為臉長得好看。
徐氏頓時就覺得懊惱,早知道這樣的話,她就應該將自己的那套寶石頭面搬出來,將女兒壓在凳子上也要強迫女兒戴上。
見到江新月過來,江琳昭先笑著打了聲招呼,「三姐姐,來這邊坐,到時候我們一起。」
「你這麼熱情幹什麼,你以為人家會領情。」江明珠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她今天穿得好看是好看,可是架不住這天氣太冷了。知道要去鎮國公府,她從昨晚就開始興奮,更是起了個大早,拉著妹妹先過來在這裡等著。
可江新月居然還遲到了!
她心裡更加生氣,又狠狠瞪了江新月一眼,毫不猶豫地轉身,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年紀小些的江明蓁歉意地朝著徐氏和江新月福了福身子,也跟著自己的姐姐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