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從山匪手裡逃出來、在外生存大半年之後還全手全腳地回來, 誰知道這中間發生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這樣的人,若不是看在她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還算不錯的孩子, 徐氏還準備了豐厚陪嫁, 楊氏絕對不肯讓自己的侄子娶這麼個破爛貨。
可就算是這樣, 徐氏居然還拿喬, 在她提出這門親事時推辭一番。
這次她就讓楊家安安心心等著, 等著徐氏過來求饒, 允諾將嫁妝再往上抬一抬,才能點頭答應這門親事。
不然這丫頭說不準就隨了她的娘親,仗著豐厚的陪嫁就自以為是的攪風攪雨, 這可萬萬不成。
這得要在一開始, 就要讓她們明白, 能嫁進楊家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
至於楊家承諾的那些好處,都是一家人就沒有必要說得太明白了。
楊氏喝了一口茶, 熱水漫過喉嚨往下, 有種說不出的暢快,對著長女道:「不過就是幾個通房,連姨娘都算不上,你何苦同姑爺置氣?說句不好聽的, 再得寵也不過是賤婢,等姑爺膩味之後怎麼樣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哪裡有這麼簡單, 覺夏從小就在他身邊侍候,就連公主都曾誇過她做事體貼。只怕在前院,她都要比我得臉。」
偏偏覺夏將自己的位置擺得特別正,伏低做小讓她找不出任何錯處,甚至引來婆母和丈夫的詰問。
她只是一個丫鬟,你同她計較什麼?記得你的身份,莫要失了體面。
江琳琅說這句話時,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嫁入高門,人前享受著風光,人後吞咽著苦水。現在就是連她的母親都問,你何苦置氣呢?
楊氏伸手,握住女兒冰涼的指尖,寬慰道:「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調理身子,生出個兒子來才算是站穩腳跟。改日我去打聽打聽……」
正說著話,就聽見外面的下人恭敬的聲音。
楊氏納罕,看向江琳琅,連忙小聲問了一句,「姑爺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難不成是從安已經得手了?這倒是說得過去,不然也沒辦法解釋為什麼原本應該在前面招待貴客的熊昌平匆匆趕到後院。
楊氏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幾不可見的笑容又被壓下去。
真正不知情的江琳琅一頭霧水,朝著楊氏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緣由之後,朝著門口的地方看過去。
隨著腳步聲逐漸變近,只見穿著單薄圓領錦袍的熊昌平大步跑了進來。
他喘著粗氣,大冬天的愣是出了一臉汗,手插在腰間氣都短了半截,「你妹妹落水了。」
江琳琅急得站了起來,「什麼落水了?人呢?」
「人已經被救了起來,送去廂房讓大夫過去了。」熊昌平心裡已經有一萬句髒話想要罵,旁的時候不出事,偏偏自家辦宴會這天盡出這些么蛾子。
等看見在旁邊坐著的岳母時,他眼前一亮,連忙道:「正好您也在,且幫著看看該是怎麼個章程。畢竟落水的時候還有不少人看到了,雖然都已經囑咐過,也都是涵養人,可保不齊有人嘴上沒有把門的。您且去看看妹妹,後面是個什麼章程,我們府上都配合著。」
「什麼叫妹妹們?」楊氏覺察出不對勁來,聲音有些尖銳,「誰落水了?」
「三妹妹和五妹妹。」
「琳昭怎麼會落水!」楊氏駭然,嘴唇上下翕動,差點脫口質問——落水的不應該只有江新月嗎!
熊昌平原本著急到要命,聽到這句話覺得奇怪,語焉不詳道:「小姑娘們起了爭執,我們看見的時候兩個人都落水了,幸好有人施救,兩條命才撿回來。」
一陣天旋地轉,楊氏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希冀地看向熊昌平:「誰救上來的?」
只要還是楊從安就還成!琳昭的年紀還小,只要將江新月推出去吸引注意力操作一番也能過去。
熊昌平反倒是不著急說話,定睛看向面前的兩個人。
妻子江琳琅扶著岳母著急地等著他的回答,岳母嘴角下垂,著急當中還摻著種莫名其妙的怨懟,像是盼著出事似的。
他腦子一激靈,「此事同你們沒什麼關係吧?」
「能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楊氏聲調上揚,整個身子往後仰去,虛張聲勢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是江家唯一在場的長輩,還不能問問?」
「小婿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今日恰好鎮國公登門拜訪,遇到兩人落水,二話沒說便跳入湖中救了三妹妹。」
楊氏瞳孔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