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感情,那就更沒有了。從小看著徐氏對著她那個好父親卑躬屈膝,她就知道所謂的感情就是親手將傷害自己的刀交到別人手上,賦予了愛人處置你的權利。
感情濃盛時,自然什麼都好。可日子長了,誰就能保證所有的愛意一如往昔?裴延年對她越好,她就越害怕自己會沉溺在這種好中,逐漸開始依賴這種好所帶來的名聲、地位、權利。她會逐漸迷失自己,成為下一個徐氏。
所以在裴延年問自己想好了什麼是成親的時候,她自個都糊塗了,甚至都有點兒抗拒談論。
她不是不認同裴延年的說法,實際上在清水鎮的時候兩個人什麼沒做過。
可在清水鎮的是孤女楚蕎蕎,回到京城之後她是江徐兩家的嫡姑娘,那些禮義廉恥被一夜之間找了回來。
她便覺得那種事只有親密的人能做,而她同裴延年沒那麼親密。
江新月斷斷續續說了很多,無力地趴在桌面上,兩頰微微鼓動著像是一隻可愛的兔子。
福儀認認真真聽完她的話,手肘撐在桌面上,沉思了一會緩慢道:「我覺得你不要想得那麼複雜,男人養了一堆小妾通房時,可從來沒想過要愛不愛正妻這種事,甚至愛都不是挑選正妻的標準之一。他們想的都是姑娘家的家世背景、相貌學識、涵養能力,怎麼我們就不能學學他們?」
「該怎麼相處就怎麼相處唄。」福儀很是無所謂地說:「我聽你的意思,那位身上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對你也還算是不錯,真要是成親的話也成。畢竟嫁過去就直接是國公夫人,還能得到一點實際的好處。真要是盲婚啞嫁,指不定對方是什麼德行。畢竟京城那些人,覺得只要沒弄出個庶長子來,多少的紅顏知己都算是風流韻事。相比之下,鎮國公府的後宅真的算是清淨的。」
「那位要是真的在意這些,多說些好話哄哄唄。情情愛愛都給我說,說到他聽膩了為止。」
「這樣不好吧,這不是騙人嗎?」江新月面露猶豫。
福儀古怪地看向她,伸出食指抵著太陽穴,無語地問:「難不成你騙得少了?」
那瞬間猶如醍醐灌頂,縈繞在前方的迷霧被吹散得一乾二淨。
江新月沒忍住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糟了,良心不多了。
「再說,真過不下去不是還能和離?我倒是覺得,與其你在這裡考慮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另一個問題。」福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白白嫩嫩的臉,扔出個重磅消息,「這門親事還不一定成。」
「夏青梔是個色厲內荏的,將你們推下水之後自己被嚇了一跳,回去之後就差人找太子妃說了經過。當時永嘉公主也在場,聽到了這件事,又知道鎮國公府到懷遠侯府提親的消息。今早兒,皇上就召見鎮國公進宮,現在還沒有出來。」
福儀就是聽說這個消息,特意來問問具體情況,提醒道:「永嘉真不是什麼性子好的人,若是這門親事不成指不定什麼時候給你難堪。婚事成了,你好歹是一品國夫人,背靠著裴家她才會忌憚。」
江新月人都傻了,永嘉公主凶名在外,偏偏又身份貴重,是個人都不想和她對上。
她恨鐵不成鋼地想,都說藍顏禍水,怎麼裴三稱得上是藍顏了?怎麼還有人會喜歡根不解風情的木頭?
她費盡最後一絲力氣攥著福儀的手指,顫顫巍巍道:「你說我現在去找永嘉公主道歉還來得及嗎?」
福儀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第49章
049
其實不僅福儀一個人這麼想。
京城中不少盯著鎮國公府的人家也在猜, 皇上是為了永嘉公主才宣裴延年進宮,說不準晚上就要傳出賜婚的消息來。
就是懷遠侯府家的那位姑娘慘了點,怎麼被誰救不好, 偏偏被鎮國公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男男女女之間那點子傳聞吸引過去,卻忽略了一件事。
——裴延年在京軍東大營已經兩個月。
這兩個月時間說長不長, 說短不短, 足夠裴延年基本摸清東大營。
勤政殿內,明豐帝看完裴延年呈上來的摺子, 深深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