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中還有些碎鐲子或長命鎖之類的物什,上頭刻了些小字,想來也是顧家祖先幼時曾戴過的,除此之外,便是寥寥幾個單獨的畫軸。
衛祁在沉吟道:「這上頭道,凡是顧家過世,都埋於離此處數十里遠的巫咸山祖墓,似乎無一例外。」
「是。」
他皺眉:「可會有遺漏的人員?」
顧朝搖頭:「應當不會。」
衛祁在心中奇怪,若沒有祖先於這宅院中就地掩埋,又怎會有蔭屍?
他本想借祖籍查看有無蛛絲馬跡,可眼下卻一無所獲,想來只有等今夜開棺,一切才有答案。衛祁在點了點頭,並未多言,只將籍冊放回其中,道:「多謝。」
顧朝合上木箱,正要抱回祠堂,卻不知怎的忽而絆了一腳,他手上一亂,那箱子險些要掉,一旁卻有人輕鬆將之撈了過去。
他抬頭一看,那人一身青綠錦袍,語氣不屑道:「你們顧家的人是不是都有些重心不足,不是摔了便是暈了,嘖嘖,我還以為就顧雋會這麼麻煩。」
第32章 送飯
其人正是清晨殺了雞後便再沒了影的廣陵王世子。
顧朝得用兩手抱著的木箱, 他單手便能托著。
顧朝雖沒見過這世子,但看衣著談吐,一眼便認了出來, 他曉得這人素來對誰說話都不大客氣, 便也並未在意, 只於站穩後道:「多謝世子。」
謝的是他接過了木箱,這東西年代過久,是萬萬不經摔的。只可惜方才自己手上抖得太厲害,箱子許也未扣緊,雖然世子將之護住, 仍是從中落出了兩卷畫軸。
顏元今未應謝,只將托著木箱的單手朝前一伸, 顧朝心領神會, 當即抱了回去, 隨後便見廣陵王世子彎腰將那兩卷畫軸撿了起來。
展開其中一幅來看, 上頭畫著一位面容俊朗的男子。
顧朝抱著箱子,行動不大方便,倒是不遠處的顧雋上前來,解釋道:「這畫上是曾祖父年輕時。」
顏元今「哦」了一聲,沒什麼興趣地將畫軸卷回塞了回去。
再展開另一幅,上頭的墨跡較為模糊,但不難看出是一對夫妻,作為妻子的那一位懷裡還抱著位嬰兒, 似剛出生不久。
顧雋似也難辨認, 瞧了眼旁邊的姓名小字,道:「這應是高曾祖父與高曾祖母,與我剛剛出生的曾祖父。」
顏元今依舊「哦」了一聲, 正要卷回去,動作卻頓了頓:「你說這是你高曾祖父母?」
「是。」
顏元今仔細瞧了瞧上頭那兩人模糊的眉眼,稍稍一挑眉。
「如何,」顧雋看他神色,疑道:「是有奇怪之處?」
顏元今搖了搖頭,實際他也說不上來,便將這幅也放了回去。顧朝見狀,忙將木箱扣好,仔細抱了回去。
顧雋看向這神出鬼沒的廣陵王世子,問道:「昨昨兄怎的也過來了?」
「怎麼,這地方我不能進?」顏元今朝不遠處的衛祁在等人看了一眼,哂道:「還是只許你道長朋友進?」
顧雋聞言,忙「誒」道:「昨昨兄何必說那見外的話,你不也是我摯友?我們還是於幼時穿開襠褲的時候相識,照理說交情應當——」
顏元今:「……住口吧。」
顧雋住口了一瞬,又望了望時辰,道:「下人應當已將早膳備好了。」他對眾人道:「咱們先去前廳用膳罷。」
李秀色早便有些餓了,他話音剛落,她肚子便應景地「咕嚕」叫了一聲,臉頓時紅了,尷尬地撓了撓頭。
這一聲叫廣陵王世子聽了個清晰,頗有些取笑意味地偏頭朝她方向看了一眼,然而目光落在她耳垂處,卻是微微一怔。
*
眾人去前廳用膳,唯獨廣陵王世子自祠堂出來後沒打一聲招呼,半道上又沒了蹤影,一直到晌午時,竟還未瞧見他。
正當大伙兒奇怪,便見一下人端著盤冒著熱香的精緻飯菜自廊間穿過,被顧雋攔下問道:「送哪兒去?」
「回公子,是給世子房內送的。」
「世子?」
下人點頭道:「世子早膳便是我送去的,他說……」這下人說至一半,忽而有些為難地頓了頓,瞧了瞧面前幾人的臉色,方才繼續誠實道:「他說不想和你們一起吃,便吩咐我剩下兩頓也按時送去。」
「……」
顧雋默了一默,醒悟道:「想來昨日那頓給昨昨兄留下了陰影。」
衛祁在於旁抿了抿唇,李秀色則是在心中感慨這麼些年便沒見過比那騷包還事兒多的。
顧雋在旁又嘆口氣:「去罷。」
下人應了聲「是」,正欲退下,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等等。」
回過頭去,卻見是那額角生了胎記的小娘子,她笑眼彎彎沖他道:「給我,我來送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