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余笙還是捨不得那架鋼琴被不合適的裝潢包裹著,那麼特別的款式,感覺像是很昂貴的特定版——她依稀記得,蕭恪從前是在學校文藝晚會上表演過鋼琴的……
思緒飄忽到久遠的高中時期,一襲白色燕尾服的蕭恪以冬日雪景的布景為襯,修長的手指靈活地飛舞在黑白鍵上,激揚的旋律從他的指尖溢出,可曲目的情感越是火熱,他的氣質就越發冰冷,仿佛每一次落鍵就會結成一塊純淨的堅冰。
穿越時光的泡影,那道冰冷而低沉的嗓音突然墜入余笙的耳畔,破碎了整個回憶。
「愛情是人類最不堪一擊的脆弱,沒有期待就不會失落。」
第7章
蕭恪不相信愛情。
那一瞬間,余笙似乎為他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好讓自己完全沒有戒心地同這個邀請自己結婚的男人上演一場虛假的戲碼。
男人的目的很純粹,他只想借自己的假身份,排除掉他發展事業時礙眼的麻煩,僅此而已。
如此一來,余笙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那些天馬行空的幻想終歸只是幻想,他們之間的感情果然還是最適合用演技來解釋。
那天在家具城,蕭恪一系列語言上的暗示和出擊,最
終一併被余笙當作了他的胡言亂語,聽起來他似乎很享受這場隨時可能會暴露的假夫妻真人秀。
但在余笙的心裡卻只剩下簡單的僱傭關係,她只希望整個過程順順利利,她才好在合約結束後,心安理得地拿著那筆巨款遠走高飛。
雖說家具城裡並沒有太多追隨蕭恪的視線,但畢竟作為沒怎麼作掩飾的公眾人物,余笙都替他擔著百八十個心,再加上蕭恪時不時吐露出的幾句似乎是沉浸在扮演「好好老公」這個角色中的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發言,余笙頓時感覺內憂外患,只想在家具城速戰速決,然後趕緊躲回自己安靜又熟識的三層小屋,搞自己的事業。
於是,余笙幾乎在後半程都沒有怎麼搭理蕭恪,只當他是個默不作聲的工具人,最後把卡一刷,再當一回司機便大功告成。
余笙從來都不對自己故意說出的曖昧言語而產生任何越界的想法——這倒是讓蕭恪有些懊惱,她似乎一門心思只想和自己演一場戲,完美落幕後再次悄然離去,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只是他像當年一樣,在余笙面前強烈的自卑感和可笑的自尊心,仍然讓他不敢說愛。
兩人估摸著到家的時間會很晚,又體諒余笙今天比較辛苦,蕭恪不想讓她再下廚,便直接在家具城附近的餐廳打包了幾道余笙喜歡的飯菜,等回家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好。
餐桌邊二人相對而坐,余笙習慣吃飯的時候放著點電視當背景音,嘴巴里還喋喋個不停:「等新家具搬進來的時候,我們做一次大掃除吧——」
「請阿姨來做就可以。」
與余笙相比,蕭恪在吃飯的時候向來很安靜,但因為同他講話的人是余笙,他又破例開了口。
「不要吧,我不喜歡別人到家裡來擺弄我的東西。」
「……這麼大的房子你要自己打掃?」
蕭恪有些疑惑地抬起眼,他以為像余笙這樣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既不用學下廚,也不用做家務,倒是沒想到她竟然「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絲毫沒有富二代的嬌氣勁兒。
這位事事親為的大小姐乾脆把筷子一撂,雙手交叉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神色認真地又教育起了不懂生活的蕭恪。
「這裡不僅僅是房子,是家啊——難不成你真的只把它當成一個住宿的場所啊,那幹嘛不乾脆去睡酒店,反正你平常也是叫外賣,酒店的服務可是要周到多了。」
「……」
那張小嘴喋喋不休起來,蕭恪完全找不到開口的時機,只能老老實實聽她的連珠炮彈。
「我又沒有要你付我清潔費,還是你只想讓我打掃自己的三樓就好?至少我在合約結束前都住在這裡啊,我可不想住得不順心——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不過分。」
蕭恪又抬手往余笙的水杯里添滿了果汁,淡定地回應著她。
「那你就是答應了?」
「嗯,你想做的話,我陪你一起。」
得到了蕭恪肯定回應的余笙心情大好,又接連啃了兩三個可樂雞翅,嘴巴里正在剔著骨頭呢,卻還是閒不下來。
「等我今天挑好的家具往客廳那麼一擺,你就知道我眼光有多獨到了,再配上那架古典鋼琴,簡直是誕生在我審美之下的藝術品……不過我看你那架鋼琴都落灰了,很久不彈了嗎?為什麼啊?我記得你之前還在學校的文藝晚會上表演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