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允珩被陸簡昭牽著到馬車前室,就看著應滿跪下給二人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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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昭府偏堂,火盆燒得旺盛,門窗嚴絲合縫緊閉,溫暖襲人,檀允珩手中抱著個袖爐,雙手搭在膝上,坐在一側官帽椅上,她這幾天最好別來回倒騰衣裳,索性就著自己衣裳,單陸簡昭去換,一件孔雀藍交領短襖外加件藍綠色圓領比甲和一條灰粉色的馬面裙,身上披著入衙的大氅被陸簡昭拿去安放。
隔著明紙窗格,日光淡淡酌在檀允珩身上,一汪水明如鏡的湖面上,碎銀爍光,湛藍無雲,周遭無山巒起伏,波瀾不驚地湖水一望無際,甚至往人忘卻今夜歸何處之煩憂。
正因窗柩上貼著一層明紙,陸簡昭仿佛真隔鏡視人,女子發髻中簪花素然,一身衣裳如那湛藍蒼穹,偏堂里無風,灌滿他心田。
曾幾何時檀允珩也曾在此聽他審蘇鳴,算算幾月,他心成了另一番境地,身後梨樹枯枝呼呼,耳廓堂中女子瞥了他一眼,沉心道:
「小樓國二國主的案子是大國主親自報的案,事已由司昭府著手查辦,你來與不來,大國主都認定人是你殺的。」檀允珩信得過信閣人,那是她的眼光所選,絕不會因不喜歡她人而殺人的。
棘手的案子她查過很多,此案就擺在明面上,就是小樓國大國主所為,應滿不過是南伊忱授她所指點,將人給她送回來了。
她說給應滿聽得話意深奧,人聽不懂,她不得不說,是她和南伊忱想到一處,應滿本不該授此案牽連其中,一個自幼失了父母,長大藏在心底之人永遠不得見天日,是個可憐人。
應滿跟她幾年,她既利用了人幫她做了件事,也會護人周全的,樓瓊月明顯想拉應滿當這個替罪羔羊,給樓瓊華之死找個合理由頭,想來樓瓊月做了周全,昨兒陸簡昭從宮中請去的太醫仵作給樓瓊華把脈驗屍,無一例外是被一劍殺害的,劍是尋常劍,應滿佩的也是尋常劍,死因即是劍。
然應滿入三公主府之事,小樓國國主定不知道,但應滿如今算是帶罪之身,早日為人洗清冤屈才對。
世上尋常劍何其多,單一家所鑄,上千同似,鋒刃劍法,都可睨出漏洞,問題是漏洞找出之後呢,樓瓊華死因是什麼,毒嗎?
號脈號不出的毒,何以成為毒。
自打樓瓊月樓瓊華入都,她舅舅沒打算讓人回去,兩位國主剛好也沒打算回去,二人還想著能多待一些時日,順理成章的殺掉另一位國主再離去,是以樓瓊月在等其心想的萬無一失的替罪羊,就是從信閣人身上下手。
樓瓊月見她堂堂一個郡主和手握兵權的侯府世子,都去信閣,那自然是處頂好之地,一切事發生的剛剛好。
檀允珩也沒料到樓瓊華會喜歡上應滿。
地上應滿心中有愧無虧,也未敢抬眸看一眼他主子,心中不慌亂,也沒多鎮靜,人不是他殺的,郡主身為司昭,定會為他沉冤得雪,往後呢,他回不去的信閣,見不到的心中人,在這刻如洪水決堤,聲音緩緩,「屬下沒殺那位二國主,屬下歸家就看到二國主倒在地上。」
檀允珩今兒多施了粉黛,來遮她因病著自而紅撲撲地臉頰,看上去她的面色比往常還要紅潤不少,甚至話聲明潤,地上跪著的人低下去的頭依舊不敢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