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風提了口氣,緩緩吐之,「早年,哥哥跟小景一樣不信神佛,一朝成了皇帝,不信也得信,還是虔誠的信,天要下雨,你我皆心知肚明與神佛無關,但還要敬畏神佛,求雨甘霖,保佑我南祈年年風調雨順,哥哥也不怕小景笑話,御書房裡又道暗處,裡頭供著天地神佛,為我自己當年不義之舉贖罪,也為我的小黎求一條活路。」
「往後種種,也篡改不得那會兒場景,有得必有失。」
南嘉風其實還沒自個妹妹沉靜,強裝罷了,連著好幾夜,他和小黎同榻而眠,夜半濕枕,即便無聲,小黎也會醒來告訴他。
「哭過後,來日記得平常心去上朝。」
眼下他得緊繃著弦,不管小景也好,還是幾個孩子也好,都是難過的,他要好生守著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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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不佳,清光有負。
宮裡剩下的皇子過來看過後,便被南嘉風三言兩語勸走。
檀允珩和陸簡昭乘馬車而來,抬腳進了鳳鴛宮的朱紅門,就看著正殿『吱呀』一聲,從裡頭打開,是她的哥哥嫂嫂眼眶紅潤領著小吟知出來。
掐的點剛好,南允珏和黃知雲在裡頭聽舅母說完,並吩咐他們,若珩兒和小陸來了,喊二人進來。
二人進殿,鳳鴛宮的門再度闔上。
沿左望去,床榻青帳被兩側彎鉤平安穗挑起,燭火明黃,床榻上躺著的人一雙素手搭在百布被外,慘白無色,手緩緩用力,緩緩撐起上半身。
檀允珩幾乎是提著裙擺快跑過去,攬住欲坐起身的舅母,司昭府繁忙,她上次見舅母還是下衙抽空過來的,就在幾日前,明明還好好的,怎得一下病倒了。
青絲還是黑的,人也是能看著她笑的,就是膚色慘白的不正常,她抿唇輕咬,眸中含淚,始終不落,她想將眼淚憋回去,這樣舅母就能一直陪著她。
張羨宜沒敢看握著她一隻手的外甥女,這是她最疼愛的孩子,她都來不得等到珩兒有孩子,也才給珩兒以後的孩子做了沒幾件衣裳,都不夠穿過一歲的,她不敢看珩兒,只得看著後腳給她斟了藥茶過來的外甥女婿,她空著的手拍了拍自己另一側。
「小陸坐這邊。」
陸簡昭端著那盞藥茶坐下,剛在門外,舅舅提醒他舅母該用藥茶,如今藥石對舅母已然失了效,再用便是加速舅母過世,藥茶清淡,能緩解最後的日日折磨。
藥茶不燙,張羨宜飲完,看著她這外甥女婿將茶盞放在床頭外專程擺著的圓杌上,她用了渾身力氣,把珩兒和小陸的手疊放在她身前,她的手覆在最上頭,語重心長道:
「舅母過世,皇后喪儀,三載不得有子嗣,舅母今日想自私一次,趁著舅母還在,你二人要個孩子,和允珏的孩子歲齡離的近些,往後一同玩耍才無年長之禮。」
張羨宜何嘗不想等著珩兒願意要孩子再說,但她等不到了,好歹她還有倆月,若有可能,她是能聽到珩兒有孕之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