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不等周尤回應,程禮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停車場。
一直到程禮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周尤才收回目光,轉頭打開車門,彎腰鑽進駕駛座。
砰——
車門關閉的瞬間,周尤拍了拍方向盤,忍不住懊惱:你在心虛什麼??
這車再差勁兒也是她自己花錢買的好嗎?
不就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周尤是低能量的人,每天只能做好一件事。
今天跑這一趟已經讓她筋疲力盡,更別提在醫院遇到程禮並且巧合到是她房東兒子這件事令她有多難消化了。
高中開過幾次家長會,周尤家總是楊女士出席,每次楊女士出席家長會都板著一張臉,好似周尤犯了滔天大罪似的,不給她一個好臉色。
楊女士是初中語文教師,從小就嚴格控制周尤的一切,小到穿什麼顏色的襪子,大到讀什麼學校、專業。
這個過程周尤稍微露出一點不樂意,楊女士都會大發牢騷,一邊罵周尤是白眼狼,一邊細數她養育周尤有多辛苦……
周尤時常覺得自己生下來就是一個錯誤,她沒有聰明的大腦,也沒有特別顯眼的美貌。
當然,她也不是差勁兒到被天天叫家長的「搗蛋鬼」,她成績不上不下,長得不醜但也不好看,額頭還時不時冒出一兩顆青春痘,在班裡總是中等生,不扎眼也不討人厭。
可以說她的青春平平無奇,中學時代的大部分回憶都是跟寫不完的試卷、背不完的書有關,唯一值得掀起波瀾的事兒大概就是高中暗戀過一個風靡整個校園且如今已經成為學弟學妹口中的神話的男生吧。
或許是又碰到了程禮,周尤驅車回家的路上腦海中冒出了很多有關高中時代的回憶。
周尤確實沒有見過程禮的母親,高中每次開家長會程禮的父母都沒出席過,喜歡程禮或者對程禮有好感的女生常常在家長會前一天期待看到程禮的父母,這樣就當「見家長」了。
可是真到了家長會那天,程禮的父母都沒出席。
一兩次還情有可原,三次之後大家都在揣測程禮的家庭情況,有人猜測他是,也有人猜測他父母感情不好,或許離異了各自組建了家庭……答案千奇百怪,什麼都有。
周尤也好奇,但是她從來不敢正面問程禮。
直到高三的某個早自習,程禮急性腸胃炎犯了,理科班班主任害怕程禮出事兒著急忙慌地給程禮家長打了電話。
這事兒鬧挺大,120都來了。同學們都趴在走廊圍觀,
周尤恰好去歷史老師辦公室拿卷子,路過理科一班剛好看到程禮被幾個護士抬上救護車,旁邊還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男人跟程禮長相有七八分相似,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周尤來不及細究,上課鈴就打響了,她只看到程禮滿臉蒼白的被一群人包圍著送上了救護車。
那件事之後同學們都在討論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是誰。
家庭關係網複雜的同學坐在課桌上滿臉得意地掃了一圈圍在他四周的同學們,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口吻神秘道:「程禮爸爸是西坪有名的大企業家,家庭資產頗豐,10年左右就高瞻遠矚地在北京置辦了幾套房產。」
「他媽媽是大學教授,
爺爺奶奶也是清華大學畢業的……」
周尤無意聽見這個秘密,突然意識到她跟程禮天差地別,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的人。
他不是孤兒,父母也沒離異。相反,他父母自由戀愛感情甜蜜,他是父母愛的結晶,他出生在一個富裕且精神高度自由的家庭。
—
滴滴滴——
十字路口,身後的車輛不停摁喇叭提醒著周尤。
周尤驟然回神,抬頭才發現紅燈早已經變成了綠燈。
她悵然若失地抿了抿嘴唇,在後車的催促下,踩下油門穿過十字路口。
車子開進小區進了地庫,周尤將車停進當初租房時房主免費贈送使用的私家車位,熄了火沒著急下車,而是坐在車裡發了會兒呆。
朱安的視頻進來時,周尤還在走神。
被鈴聲吵醒,周尤清了清嗓子,接通視頻。
視頻中,朱安穿著睡衣、拿著薯片盤腿坐在沙發上,狀態說不出的悠閒。
朱安咬了一口薯片,瞄了眼周尤的視頻背景,警惕地問了句:「你在哪兒?」
周尤有點累,她捏了捏眉骨,將手機放置在方向盤上,有氣無力道:「剛從醫院回來,現在在車庫。」
朱安噢了聲,不忘問:「程禮呢?他去哪兒了?你倆沒再續前緣?」
周尤眨眼,不解道:「他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去哪兒我怎麼知道……」
朱安見周尤不太想提程禮,連忙轉移話題:「來我家吃飯?陳易陽今天煮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