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知遠抬了下眼皮:「帽子?誰的?你的?」
莫斐然抬高了聲量:「當然是小游的呀。我哪兒有帽子?」
看起來類似年輕人喜歡的度假風大草帽,材質用的是當地出產的茅草,顏色和質感都與市場常見的拉菲草有區別,不如拉菲草的帽子好看,但更為耐用,算是一種當地特色的手工產品。
帽子看起來不是新的,有輕微的使用痕跡。成知遠慢慢伸出手接了過來,用手指摩挲著草帽的內沿,半晌沒有說話。
莫斐然補充:「小遊說如果你不需要的話就讓我拿回去……」
「我需要。」成知遠強調,「謝謝。」
莫斐然點點頭:「那好,不打擾你們,半小時後見。」
送走了莫斐然的陸淇,轉身看到自家總裁將草帽湊近鼻尖,愛不釋手地盯著看了很久。
因為今天沒有輪渡航班,成知遠到了碼頭才知道葉北游找了一艘漁船帶自己去主島。
看著漁船上的髒污和腥味,陸淇輕聲但用大家都能聽到的音量抱怨:「早知道是這樣,應該昨天就安排我們自己的直升機。」
莫斐然輕輕地「切」了一聲。
葉北游語調平和:「抱歉,我該早點說清楚。要不還是叫醫療直升機吧。雖然要等兩個小時,但可以直接送去急診,也可以免去排隊的麻煩。」
「不用。」成知遠長腿一邁,竟然當先踩著踏板走上漁船,「我看著船還挺乾淨的,應該打掃過了。陸淇,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陸淇立刻說:「我當然要陪您一起去。」跟著上了船。
莫斐然又「哼」了一聲,對陸淇撇了撇嘴。
成知遠上船之後自顧自坐在船舷一側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地方。他不是不介意漁船上洗不掉的魚腥味和邋遢的觀感,可他不想在葉北游面前表現出來。
幾個人坐定,葉北游用當地話讓船主開船,漁船在轟鳴聲和柴油味中駛離帕森島。
從帕森島到主島的船程,輪渡需要兩個小時,快艇大約50分鐘。漁船的速度介於兩者之間。成知遠能感覺這艘船開得不算快,相對平穩,讓自己從昨晚開始就不太舒服的胃避免承受更多的壓力。
這次胃疼好像持續的時間有點長,藥也不太管用。帶來的藥快吃完了,成知遠也想順便去消化科看個門診、開點藥。
但他還沒想好怎麼對葉北游開口。
青年坐在船頭的位置,微卷的頭髮被海風吹動,偏淺色的髮絲在陽光下仿佛被撒上金粉,閃閃發光,清秀的面容宛如向陽而生的花。
四年前初見時含苞待放的青澀,如今已蛻變為肆意生長的燦然。
從前葉北游的眼裡只有自己,一顆心似乎都在自己身上。哪怕自己只是因為工作稍許煩心,可能那點情緒連自己都沒當回事,葉北游卻能敏銳地捕捉到,小心地問他是不是工作不順心、能不能幫他做點什麼。
那時的成知遠覺得這樣的小情人很可愛,像一隻努力想要討好主人的小寵物。不過,偶爾也會覺得有點煩人。
現在他恨不得扇曾經的自己幾個大耳光,再把自己牢牢鑲在葉北游的眼睛裡。
看著葉北游和莫斐然小聲交談,眼神專注似乎只有彼此,時不時還小聲笑著的樣子,成知遠緊緊攥住拳頭,任憑拇指窩在掌心、沉悶地疼。
忽然間,葉北游的視線不經意間掃了過來,似乎是掃過自己。成知遠立刻下意識將背挺得筆直,薄唇緊抿,嘴角下壓。
葉北游的視線好似只是無意間轉了一圈,很快便收回。
海風強勁,成知遠下意識地抬起手,緊緊抓住了帽檐。
漁船開了大約一個半小時,繁忙的主島碼頭漸漸進入視線,船主也放慢了速度。
下船後,一群黑車司機像是禿鷲見到了腐肉,一窩蜂湧上來。英語、中文、日語等幾種語言混在一起,司機們用口音濃重的發音爭先恐後說出所知有限的單詞,爭搶著想要拿下這單生意。
刺鼻的汗酸味撲面而來,成知遠下意識地後退幾步,皺起了眉頭。
莫斐然用英語大聲說:「No、No、No car!」同時用手臂撥開圍得太近的司機。
走在最前面的葉北游像是習以為常,遊刃有餘地撥開人群,用當地話大聲說了幾句。司機們露出失望的神色,吵鬧著散開,讓出了路。
莫斐然扭頭用中文說:「這些黑車應該是把我們當成遊客了,想要大宰一筆。小游一說當地話,他們就知道沒戲了。」
成知遠看著葉北游的背影。青年戴著墨鏡打電話,不時擺手拒絕不死心的司機,態度看似親和卻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