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葉北游做夢都會笑醒。成知遠看起來心情也很好的樣子。那幾個月過得像是真正的蜜月。
直到年底,成知遠說要帶他回家參加家族宴會、正式將他介紹給家裡人。
他這才想起,自己作為成知遠的「婚約者」,其實連未來公婆的面都沒有見過。
成家的別墅位於海城郊外,坐落在一座小山包的半山腰,據說整個山包以及附近的道路和林地都是他們家的私人財產。
踏進厚重古樸的實木大門的那一刻,葉北游深深體會到了「豪門」兩個字的含義,也是第一次產生了微妙的不安和質疑。
自己和成知遠,真的是可以締結婚姻關係的身份嗎?
藍色的車燈由遠而近,從莊園大門的方向快速駛來。雖然沒有鳴笛,葉北游依然認出了救護車獨特的藍色燈光和白色車身,不由地起身走到陽台邊觀望。
救護車停在別墅正門,從車上跳下來幾個步履匆匆的醫護人員。幾分鐘後,擔架被推出來,從葉北游的角度能看到上面躺了一個穿西裝的人,但是看不清臉。
救護車關上車門絕塵而去,很快就只剩下幾個閃爍的藍色光點。
葉北游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慌,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出事的人是誰。他猶豫著要不要下去看看,又想到這裡到底是褚先生的地盤,不需要自己過問和插手什麼。
今天宴會上的來賓他基本都不認識。褚先生應該會照顧好自己的賓客們。
他雙手扶著陽台的石頭護欄,出神地望著救護車離去的方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褚建新的聲音:「怎麼在這裡,小葉。我到處在找你。」
葉北游趕忙轉身:「抱歉,褚先生,我只是在這透透氣,讓您費心了。」
褚建新笑容溫雅,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面前:「沒關係,我就隨口一說。只是擔心你離開了安保範圍,遇到什麼危險沒能及時得到幫助。」
葉北游不由地笑了:「在您家裡,能有什麼危險呢。」
褚建新呵呵笑:「那可不一定啊。剛才不是有人想要當著我的面把你帶走嗎?」
葉北游想到剛才大廳中的一幕,尷尬得臉都紅了,無意識地絞著手指:「真的很抱歉,讓您看笑話了。我也沒想到他會那麼做。會不會給您帶來什麼不好的輿論影響?」
褚建新嘴角上揚,笑意濃重:「在我的地盤,還沒人敢胡說八道。不過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是不是對他打擊挺大的?」
葉北游正在躊躇,褚建新接著說:「剛才的救護車就是給他叫的。他的秘書發現他遲遲沒有回來,出去找他,發現他吐血倒在一樓的露台。」
葉北游感覺像是晴天霹靂,震驚又難以置信:「這……怎麼會?怎麼可能?我……」
他腦子一片亂,想起剛才成知遠看起來還那麼有精神,當眾在宴會廳搶人,怎麼轉眼間就吐血倒地,而最後一個在他身邊的人還是自己……
「兇手」兩個字如同魔咒一般划過腦海。一瞬間,就連褚建新的笑容都變得讓他無法面對。葉北游下意識地為自己辯解:「不是我!我沒給他下毒!」
褚建新十分難得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隨後「噗嗤」一聲笑了:「說什麼呢,小葉。成先生要是在我的宴會上中毒了,那還得了?不管是誰幹的,我都不會放過的。」
葉北游瞪大眼睛等著褚建新的解釋,男人輕輕搖頭嘆氣:「急救醫生初步診斷是胃出血,他的秘書也說他最近經常喝醉酒。我本來以為遠洋集團的總裁是個非常自律的人。年紀輕輕就染上了酗酒的習慣,實在不太好。」
「胃出血」「酗酒」這樣的詞彙接連出現,讓葉北游深深懷疑他在說的人到底是誰。
自己認識的成知遠從來不會飲酒過量,即便是商務應酬,也總是風度翩翩保持清醒。那人酒量本來就好,要灌醉他並不容易。
胃病……對了,陸淇確實說他有胃病,而且還挺嚴重的。可是,都已經嚴重到了胃出血的地步嗎?
葉北游感到茫然無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應該做什麼。心裡亂成一團,一會是剛才面對自己時成知遠臉上真實的痛苦神情,一會又是自己臆想出來那人吐著血倒在地上的場面。
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分了?不該把話說得這麼絕,不該這樣大費周章來刺激他。好好說一句「我不喜歡你了」,不是也可以嗎?
「小葉,」褚建新的手輕輕落在他的肩膀上,柔聲問他:「你想跟去醫院看看嗎?」
葉北游如夢初醒,立刻搖頭:「不、不用,我不能去。我跟他,已經把話說清楚了。他應該已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