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我沒有想怎麼樣。你不用特意追過來。】
【謝謝你在大家面前維護我。也謝謝你相信我。】
【我真的沒有拿他的手鍊。】
手被拉住。葉北游阻止了他,仰頭對著他輕輕地笑,柔聲說:「我知道。你不需要再說了。我相信你不會偷東西。」
成知遠感覺自己的胸腔快要爆裂開來。
被人相信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美好。被人懷疑的感受原來如此艱澀。
被所有人懷疑、鄙視、唾棄的時候,有人堅定地站在自己身前、大聲說出相信自己、維護自己,原來是如此珍貴而美好的一件事。
不過是一條手鍊,微不足道的小事,無從辯解的委屈就讓成知遠受不了。當年的葉北游承受的,是全世界對他害死一個人的無端指控,又是多麼地恐懼和無助。
可是,自己當年給了葉北游什麼呢?
在葉北游最需要自己的信任時,自己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只是站在一個自認為公正的角度,用審判者的視角審視整件事。
自認為理性清醒,實則愚蠢透頂。
明明是心疼他的,不是嗎?明明是喜歡他的,不是嗎?明明覺得他沒有錯,不是嗎?
為什麼,那個時候沒能站在他身前,為他抵擋全世界的冰霜雨雪,堅定不移地相信他、維護他?
成知遠再度注視葉北游,看著那張成熟長大之後依然清秀乾淨的臉龐,腦中浮現出當年的一幕幕,每一個畫面上都印著葉北游無助的雙眼。
葉北游離開之後,這雙眼睛一直出現在他的夢中。他曾經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習慣性地看向身側。寬敞的大床上,只有自己形單影隻,伸出手只能觸碰到一片冰冷。
那雙眼中的悔恨、痛苦、自責、失望,像是印在了成知遠的靈魂中,啃噬著他的心。他在每一個清冷的夜晚醒來,懊惱地按住額頭,責備自己的愚蠢和自私。
是他對不起葉北游。所以葉北游離開了,所以他咎由自取。
心臟一陣一陣地抽痛。成知遠感到自己的眼眶酸澀灼熱,喉嚨灼痛不已。他輕輕抽出手,凝視著葉北游,緩緩地比劃:【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
葉北游顯然被驚訝到了,語氣都有些不知所措,趕忙安慰他:「沒關係啊。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開門做生意,什麼樣的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你這是怎麼了,小黑?」
「小黑」兩個字讓成知遠的心更疼。葉北游對一個相貌醜陋的殘疾員工都能這麼信任、這麼好,是不是也有可能,可以原諒自己呢?
他的手微微顫抖,比劃著名:【對不起,還是給你添了麻煩。】
葉北游笑著輕輕搖頭:「你說什麼呢,這又不是你的錯。沒有證據就胡亂給人定罪,我絕不容忍這種事在我的島上發生。」
成知遠能感覺到,葉北遊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有隱隱的尖銳感。
「海邊風大,回去吧。」葉北游又說,柔軟的頭髮被海風吹動,一部分髮絲貼在臉上遮住了眼睛,他便抬手去撥。
成知遠搶先了一步,如同曾經的許多次那樣,仗著自己身高的優勢,輕而易舉地為葉北游解決了頭髮的煩惱。
重新露出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葉北游的神色略有些迷茫,隨後便盯著成知遠的臉看了許久,終於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我們要不要去船上看看?」葉北游提議,「我帶了手電。反正都來了,不如找找看。」
成知遠沒有反對,一言不發地跟著葉北游來到碼頭。夜幕之中,白色的潛水船靜靜地停泊在它的港灣,如同在沉睡。
葉北游從大短褲的口袋裡掏出真正的手電筒遞給成知遠,自己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問成知遠:「你知道程簡的手鍊長什麼樣子嗎?你看到過嗎?」
成知遠搖頭又點頭。他其實知道那條手鍊是一線奢侈品的經典款,售價大約三四萬。
葉北游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長,淺金色的,鑲了鑽石,應該能反光。你從船頭找,我從船尾。我們就找一遍,不管找不找得到都回去睡覺,明天再說。」
成知遠點了下頭,扶著葉北游登上潛水船。
黑夜中,兩道冷白的光線在潛水船上閃來閃去。成知遠在尋找的間隙偷偷看向船尾,手機發出的明亮光線中,葉北游的側臉看起來格外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