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蕭漣漣拿出藥箱,攥著指尖的銀針,落下審判,「你只剩一年。」
[……和下線的時間一致。]
系統的機械音帶著幾分難掩的疲倦:[我將時間拖到了下線之時,這本書因為感情線太偏了,被天道發覺正在修正劇情,但劇情線還有辯駁的餘地,所以卿卿您只需要在最後的時間,做好一個反派,最終死去,便好。]
[評論區現在罵得很激烈,天道也擋不住世界線偏移的壓力了。]
[所以卿卿,只需要,乖乖死就好了。]
白御卿垂著雙眸,沒有什麼情緒,只又吞咽了一口糖糕,突然問:所以我的下線在一年之後,現在怎麼作都不會死了?
系統似乎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對……我為您拖到了那個時候,如果龍傲天不在那時將您五馬分屍,您也會衰弱而死,接下來的劇情線也將進入正軌。]
白御卿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他突然伸出手止住了蕭漣漣拿了一堆銀針想要將他紮成刺蝟的動作,嗓音猶豫討饒,「不扎我可以嗎?反正我快死了……我可以帶你去偷太子私庫。」
蕭漣漣似乎眉目帶著怒氣,泛白的指尖捏著銀針,難得如此冷色,「我一針難求,哪怕只是延長一天壽命也是長,你比陸煜行還不知好歹。」
「……雁娘喜愛華貴珠寶,太子私庫里有很多。」
見蕭漣漣神色僵硬一瞬,他頓了頓又補充。
「你可以用這些珠寶討雁娘開心。」
「……走。」
第68章
獨孤鶴怔然站立許久, 直到雙腿沒有知覺了才恍惚接受了這一切。
他確實問了無數次——
「有沒有延長壽命的法子?有沒有迴旋的餘地?」
「能不能再診治?」
「能不能……不死?」
都只是在搖頭。
太醫們的神色為難,面對他一聲聲的顫抖疑惑或是帶著幾分破碎自我安撫的請求,盡數沉默。
答案顯而易見。
——沒有。
——沒有。
——沒有。
獨孤鶴一拳打在一盤的朱紅廊柱之上, 指結因為過於大的力度滲出了血, 他卻恍然不覺得痛一般, 面色慘白陰鬱,失魂落魄,道。
「廢物……」
在說誰呢?
上天要收白御卿的命,太醫救不得,別人都救不得。
就連那位什麼神醫蕭漣漣, 也救不得。
看著白御卿如常的俊臉,他喉頭干啞, 總歸是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放任他和蕭漣漣不知去了哪裡……十七卿是要靜靜嗎?
一年。
一年。
他們相識十幾年,如何只留得一年來告別離去?
獨孤鶴依稀還能想到當年那個瘦得可憐的男孩,跟在寧國公身後,寧國公高達偉岸的身影襯得他愈發矮小瘦弱。
——怕是風一吹就死了。
那個小少年的目光得體又沉靜, 宛若平板毫無波瀾的古井。
年幼獨孤鶴第一次見比他還沉冷之人。
母后說他古板嚴肅,父皇說他儲君之資,年少就有幾分他當年的威嚴與沉著冷靜。
可是面前的小少年太冷了。
不能說是冷。
……雙眸空洞平靜,像是, 沉在水裡的一塊玉一般,被波光粼粼的水晃蕩著,日光、月光傾灑下來, 偏偏惹不得水深處的那塊玉有幾分波瀾。
只是沉在那裡,似是靜靜待人遺忘一般。
所以獨孤鶴那時拉住了他的手,略過了寧國公的話, 只是略微執拗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那時窗外的晨光透過窗縫,照在小少年的瞳孔之上,顯得他那雙眸子很淺淡,宛若能把人吸進去一般。
像是玉浮現了一樣,許久才開口,啞著嗓子說。
「白御卿,白十七。」
獨孤鶴依稀記得那是個好天色,一如現在日光照耀著,曬得人皮肉發燙,照得他渾身發冷。
寸寸的冷意從獨孤鶴五臟六腑滲出,他也不知白御卿現在有多冷,他的五臟六腑有多疼。
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