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沒有。」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帶著孤注一擲的怨天尤人與執念愛意交纏的恨意——既然口口聲聲說著愛我,就陪我一起死。
但白御卿還不至於這般喪心病狂,只是轉瞬即逝,卻沒想到是陸煜行自己查出來,生生闖了東宮
陸煜行瞳孔驟然收縮,似乎不可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啞然著嗓音,「卿,卿?」
「後來隨你來了襄州,未曾接受你的告白之時,我就在想,這一年,以我的能力,偽造你與匪患勾結的證據,待你回歸上京,勢力最為微弱一時,證據與功名一齊,獨孤鶴再聯合眾人上書你被剝去爵位,永世不得入京。」
「——這是我第二次想逼你。」
他的話音剛落下,陸煜行就死死擁著他,近乎目呲欲裂,呼吸粗重。
「……但我沒有。」
白御卿突然頓了頓,輕聲補償,「因為人心是肉長的,你太燙了。」
他冷白的指尖也愈發顫抖了,溫柔撫摸著他脊背的動作都有些停滯。
二人依舊相擁著,哪怕一人的表情毫無波瀾,一人的表情怔然似是世界被打碎一般顫抖恍惚。
薄唇被犬齒咬出血跡,喉頭都酸脹嘶啞。
他們的相擁依舊像是世上最為依戀相愛的愛人,帶著繾綣的朦朧,緊緊相擁。
——可白御卿和陸煜行都覺得有些冷。
他說這些並非是想道德綁架陸煜行,看,我對你多好,我明明可以借著你對我的愛做任何事情。
他只是在告訴他——
白御卿不是什麼玉狐仙、天山雪。
他是凡人。
會嫉妒,會痛恨,會惱怒,會自私,會有七情六慾的,會左右為難,會有陰暗想法,一個普通而帶著欲望,徹頭徹尾的凡人。
「陸煜行,你說,別逼我,卿卿。」
「那我不逼問你為何留下阿朵雅。」
是一見鍾情,見色起意,還是命中注定,或是旁的事情。
白御卿垂眸,將下巴安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磨蹭著,嗓音柔和而清冷,讓陸煜行渾身顫抖。
他的呼吸撲在陸煜行的耳尖上,他啞聲又顫抖道,「現在,是我第三次想逼你,也是我第一次逼你。」
「陸煜行,我讓你發誓——」
「發誓無論往後發生什麼事,都要留國公府上上下下一命,都要留……獨孤鶴一命。」
白御卿的尾音也在顫抖,卻硬撐著說完這句。
哪怕他要殺你,哪怕你們以後會是不死不休的敵人,哪怕你們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五馬分屍……哪怕往後獨孤鶴非死不可。
在「獨孤鶴」三個字吐出唇之時,陸煜行將他扼得更緊了,近乎融入骨血的力度,指尖泛白,嗓音嘶啞著一字一頓。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他,那麼重要嗎?」
他的嗓音低沉,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啞然哭腔。
白御卿能感受到脖頸的濕潤。
陸煜行在流淚。
淚水順著側臉與鼻尖落在白御卿的脖頸上,他看不清陸煜行的表情。
只是覺得,陸煜行現在,一定咬著唇,將下唇咬得出血,隨後哭得淚流滿面,卻毫無表情。
惹得他眼眶也酸澀了。
他恍惚想,和陸煜行在一起,果然是個壞決……
「好,我發誓。」
「我陸煜行,對天發誓,往後無論發生何事,都要留國公府上下一條命。」
「——以及。」
他呼吸一下子壓抑粗重到極致,額角和脖頸繃起青筋。
略帶著哭腔的嗓音卻依舊鏗鏘有力,冷戾的啞然嘶啞了他的喉嚨。
「無論發生何事,都會……留獨孤鶴一命。」
「獨孤鶴」三字。
近乎是咬牙切齒般嚼碎骨血,一字一句。
第80章
薄雪下著, 阿斯諾面色冷凝,指尖近乎陷入肉里。
「……聖子,都督府戒備森嚴, 這不好闖啊……」
聖域侍衛低頭面露難色, 「屬下幾人日夜勘察打探, 都督府著實連個蒼蠅也飛不進去,那人近乎是把聖女當命根子一樣看著——」
「命根子?」阿斯諾突然嗤笑一聲,雙眸晦暗。
「命根子要殺盡侍衛將她搶過去,命根子要把她囚在屋中,日日有人巡邏, 這算哪門子命根子?這算哪門子……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四個字他近乎咬牙切齒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