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煜行呼吸一沉,「卿卿……」
而獨孤鶴看著他近乎疼惜為陸煜行處理傷口的模樣,張了張口,滿目悲涼複雜。
然後聽白御卿頭也不抬一邊為陸煜行處理著傷口,一邊顫聲道。
「鶴奴,他剛剛救了你一命,若你要好好活,便活著。」
「……若你要死,我亦然也不攔你。」
「生死是命數,我不會攔你了,若你覺得死能讓你解脫,便死吧。」
「只不過我不會答應下一世,下下一世……此後的半生我也不會想你念你,我只會當你是個懦夫,忘了你。」
獨孤鶴沉默許久,血水沾染交融著淚,他突然捂著雙眸,血打濕了手心,他啞聲說,「……抱歉,十七卿。」
他錯失了死去的良機。
若真的死在剛剛,說不定白御卿一生一世都記得他,看到陸煜行的時候,也許會想到自己十幾年的摯友死去的慘狀。
哪怕不能讓他們相離,終究是一層隔閡。
可他沒死——
獨孤鶴被陸煜行從地獄裡扯回來了,而白御卿也發覺了他歹毒的意圖——
他讓白御卿一輩子忘不了他,不管是以友人還是戀慕者的身份,他要讓陸煜行與白御卿離心。
白御卿在剛剛震撼的自焚劫後餘生後,發覺了他的心思。
他知道了。
他素來是八面玲瓏,聰慧至極的,他怎麼能不知道?
……獨孤鶴只能活了。
滿盤皆輸。
被陸煜行打出來的傷口還是疼得刺骨,白御卿卻只凝視著陸煜行的傷口,近乎疼惜地給他傷藥輕輕吹著氣。
狐狸的眼眶微紅,為誰而紅?
為如此僵硬不得不分道揚鑣的恨意局面,還是單單是沖入火場救人的陸煜行?
獨孤鶴只是覺得睏倦,他躺在地上,身上的燒傷與被打出來的傷口被小心翼翼湊過來的宮人處理著。
而白御卿卻攙扶起陸煜行,步步離去。
滿盤皆輸,不過如此。
「……莽撞。」
白御卿只能說出這句話,手臂和腰上盡數是燒傷的陸煜行被他強硬按在床上,一分一毫也不想動。
其實陸煜行受過比這厲害百倍的傷,而獨孤鶴的燒傷也比他重多了。
可卿卿的眼眶微紅,動也不敢動他的傷口,疼惜極了。
陸煜行抿了抿唇,突然一陣軟到極致的心悸,伸出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讓他的頭埋在自己的飽滿健碩的胸膛上。
低啞著嗓音,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頂。
「……小傷,卿卿,別哭。」
白御卿放任自己埋在他胸膛上,嗓音嘶啞,大抵有一絲淚融到了陸煜行的胸口上,灼灼一片。
「那般緊急的時候,若你被房梁砸到,便會……死了。」
「我只會,心痛百倍。」
他說。
[您忘了他是龍傲天了?他肯定死不了的……]系統小聲說。
白御卿沒說話。
可那股驚慌到極致的惶恐在那一瞬間淹沒了他,超過了獨孤鶴自焚的悲痛,以及所有的任何情緒。
他那一瞬只是想,陸煜行,別死。
大抵是複雜於獨孤鶴的算計與孤注一擲的以命相搏,在陸煜行痛毆獨孤鶴的時候,他沒有第一時間出手阻止。
感受著白御卿略微顫抖的肩膀,和擁抱的暖意,陸煜行垂眸盯了一會兒。
突然想——
傷太輕了。
一會兒卿卿不在的時候,用燭火再燒幾塊傷口吧。
反正……卿卿會更憐他,也會更恨獨孤鶴的算計。
獨孤鶴要被被討厭了……
陸煜行感受著白御卿埋在他胸口的溫暖,這個想法冒出頭腦的那一瞬——
面無表情之下,他突然扯起唇角,露出泛著寒光的犬牙,滿眼惡意。
他近乎壓抑不住胸腔的顫抖要笑出聲。
而白御卿感受到他的傷口,只以為他傷處疼了,蹭了蹭他的胸口,伸出指尖撫摸著他的脊背安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