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認自己逃走也就罷了,氣頭上而已,不承認陛下幾次三番來看她,可就有些……
陛下次次來,次次都叫娘子攆走了啊!
第49章 後悔
七月十三, 楊恭命太子於明德殿見駕。
明德殿,位於皇城東面。若在尋常百姓之家,東面乃祠堂所在之處。殿前三層台階, 每層九級階梯,圍欄白玉,矗立兩旁。高大巍峨, 聳入雲霄。是皇城當中, 除開千秋殿外, 最為耀眼之處。邁過台階, 越過圍欄,寬闊大門,其內深深然, 一股寒涼之氣。
大殿中央, 牌位星羅排布,長明燈日夜不滅。兩旁畫像,莊嚴肅穆。八大國柱,三十二功臣, 皇室有功宗親……赫然在列,俱是非一般人物。
左四乃位女將, 銀白甲冑, 威風凜凜, 紅纓槍在手, 悄然立於柳江畔。
「你可還認得她是誰?」陛下問道。
一眾牌位在前, 長條香案搖曳燭火, 下頭端端跪著個青年。他腰背塌陷, 佝僂不堪, 不似尋常少年。聽得這話, 少年久久沒有動作,許久之後方才取上一炷香,靠近燭火點燃。
裊裊香菸,少年無生氣道:「記得,她是孩兒生母,大公主楊慕。」他上香,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你記得便好,不算太過辱沒長姐。」陛下負手而立看向畫像,雙眼含淚,回憶從前。
「我年少之時,在家中無足輕重,誰都能來說上一兩句。那年我第一次跨過月洞門,去到正院,聽長姐說了聲,好像是二弟。多年來,從沒有人如此稱呼我。我是主家次子,卻從來不是誰的弟弟,也不是誰的哥哥。我羨慕他們的生活……後來,長姐派人來看我,送我木馬,崑崙奴面具,以為我還是個小孩。再後來,長姐告訴我打仗了,發兵了,家人出門了。
等啊等,好容易才等到河間侯歸附。我有了機會的出門。
那天日子真好,好得耀眼,好得炫目。
我想告訴長姐,我和她終於如同尋常百姓家姐弟一般,卻聽人說她嫁人了。嫁得匆忙,姐夫姓張。」
陛下沉浸在過往當中,雙目渙散,毫無神采。
「再後來,我、河間侯、刀四幾人被人擊殺,無人救援。哼,無人救援。我終究是個無所謂的存在。可當我翻山越嶺,逃出險境之時,卻聽人來報,長姐率隊前來救我。」
楊恭周身寒意四泄,如曠野中一條奮勇向前的野狗。
「十里店的風,很冷很冷,長姐穿得少,我見到她時,銀白甲冑只剩下半幅。淌著血,有一口氣沒二口氣模樣。護衛之人,哼,」楊恭一聲嗤笑,「只剩不到數十之眾。她見我來,扯了扯嘴角,想叫一聲二弟,卻說不出話。我跑向她,抱她起來。她想抬手摸摸我的頭,卻動不了手。
我抓著她左手放在自己額頭。她終於笑了,出氣長進氣短,告訴我,她有個兒子,她有個兒子……」
此刻,太子楊琮背脊佝僂更甚,額頭抵在蒲團邊沿,縮成一團。
「所謂家人,所謂親朋,沒有人來,只有長姐。
後來,我問你,願不願意捨棄張家,跟著我,你說願意。跟著我,我做親王,你便是世子,我做帝王,你便是太子。
世間之大,只要你是長姐的孩子,我願意盡我所能,為你鋪就成才之路。
可是,太子,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帝王之怒,搖山震岳,撼海動天。餘音寥寥,在空蕩的明德殿來回。重重回響,更顯悽苦。
「父親……父親……」太子嗚嗚咽咽,只有一聲聲父親。
不指望能從他口中聽到什麼,楊恭喟嘆一聲,「你和太子妃的婚事,是你親自到立政殿請的,非脅迫所為。我以為,你全然出自真心,一片愛慕,可到頭來,哼,到頭來你勾結中書令,探聽朝政。
你東宮一班朝臣俱在,人人皆是棟樑,更有左相日日在側教導。前朝太子所能有的,你全有,前朝太子所不能有的,你也有,如此,你還缺什麼?
你缺什麼?太子,你告訴我!」
太子淚流滿面,一言不發。
「你以為,你結交中書令,交好六部大臣,便是出路麼,便能在定王成王二人的圍剿之下,安然登基麼。」
被人戳破心事,太子淚眼汪汪抬頭。
「蠢貨!」陛下氣得很了,抬腳踢他後背一腳,「那兩草包,心高氣傲,心比天高,能成個什麼事。先不說你是拜過宗祠的養子,單說你是長姐唯一的孩子,長姐舊部、你生父張家一幫人,萬萬不會看著你為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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