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的傷口橫貫在鮫尾上, 藍色的血液隨著水霧的噴灑稀釋逸散。
這樣的傷口在成年鮫人身上尚可恢復, 可眼前這隻只是幼鮫。
南書瑟爾從空間紐里取出醫療儀, 啟動後, 淡綠色的修復液噴灑在翻卷的皮肉間時,小鮫人琥珀藍的眼眸瞬間淚汪汪的。
不止如此,阿爾蒂斯還劇烈抽搐, 尾鰭忍不住拍打,濺起的泥濘沾在了雄蟲的衣服上。
畢竟再怎麼堅強,他也只是一隻六歲的小鮫人。在鮫人那百歲成年的年紀里,他連鮫人的零頭都沒活夠,還是幼崽中的幼崽。
「雄主不該做這些的。」阿德萊特幾乎是本能的將雄蟲觸碰了小鮫人的地方用濕巾仔細擦拭, 將雄蟲拉起來,狀似不經意的擋住了雄蟲看小鮫人的視線。
南書瑟爾忍俊不禁, 湊在阿德萊特耳邊小聲道:「我的雌君是吃醋了嗎?他只是一隻幼鮫。」
他愛軍雌的吃醋,但是…這不是他讓阿德萊特吃醋的理由, 他會注意分寸的。
阿德萊特耳垂泛紅, 又扭頭接過雄蟲手裡的活處理著阿爾蒂斯的傷口,神色更加嚴肅。
看著冷峻的阿德萊特,阿爾蒂斯又受了傷, 對比一旁溫柔的南書瑟爾,他不由得朝南書瑟爾伸出了手,「漂亮哥哥…」
帶著海潮氣息的嗚咽突然插進來。
修復液從醫療儀中傾瀉而下,在那片都能看到骨頭的傷口處迅速止血。
醫療儀畢竟是小型醫療器材,這麼大的傷口還是需要去能量艙或者醫療艙里修復的。他們能做到這一步可以說是盡力了。
修復液在傷口上噴灑, 阿爾蒂斯的身體顫抖,珍珠般的眼淚順著眼角的鱗片滑落。
不愧是以美著稱的鮫人,就連哭的模樣也好看。
「嗚…漂亮哥…哥哥…」
小鮫人不知何時攀住了雄蟲的衣擺,南書瑟爾過去哄了他。
「要吹吹…」
瓷娃娃般的面孔上,珍珠似的淚珠接連不斷的從眼眶裡滾落,在眼尾滑落時折射著破碎的藍。
睫毛掛著水光,握著南書瑟爾衣服的小手攥成拳頭。從頭上垂落許多珍珠掃過臉頰,在陽光下亮成星光。
南書瑟爾哄著小鮫人,用指腹輕輕擦去阿爾蒂斯臉上的淚珠,幼鮫的耳鰭隨著他的哭聲一同顫抖。
「剛剛你唱的是什麼歌?真好聽。」
小鮫人瞬間被溫柔的聲音吸引,他抽噎著斷斷續續的說:「嗯…是…是族…歌…」
「我…我們…叫它…《月汐頌》。」
「那阿爾蒂斯可以給我再唱一次嗎?」
小鮫人乖乖的點了點小腦袋,發間垂落的珍珠串隨著他的動作相互碰撞,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脆響便悠揚的響著。
阿爾蒂斯清冷的聲音好像深海里的蚌貝在開合,在輕吐著月華的私語。
【歸來啊——
月光的九十九次與潮水相遇
再一次揉碎在那珊瑚的眠床
鮫淚寫下古老的月汐
貝殼複述初生的禱文
散落的海藻纏住游曳的鮫尾
月華在黎明升前璀璨的流淌
潮水喲——
用鮫紗編織著重逢的歌謠】
《月汐頌》的調子裹著森林的濕氣傳播時,修復液和止血液交互著噴灑,然後將繃帶裹在了受傷處。
南書瑟爾側耳傾聽著阿爾蒂斯的歌聲,和阿德萊特一同用繃帶纏裹著小鮫人的鮫尾。
他們的指尖在纏繞中觸碰,抬眸看到南書瑟爾的那一眼,黑色的眸子裡溫柔在蕩漾。
在恍然的那一瞬間,阿德萊特覺得往後有了蟲崽,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
海潮的聲音被成年鮫人的破水聲劈開,數十個的鮫人從千漩海中離開。
所有連接海底城邦的漩渦都被稱為千漩海。
成年鮫人破水而出的剎那,尾鰭浮動著海水被光折射的微芒。
鮫尾在觸碰陸地的剎那就幻化成腿,鮫紗流淌著遮蓋住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