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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穆青衣屍骨埋在何處?去開棺取來!!」蕭霽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十二年,那廝騙了他整整十二年。

以穆青衣的心性,他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放棄?他定然用了手段,拿走了最重要的東西。直至他死,他都沒有透露分毫。

這匕首到底是做何用的?

「太傅,你瘋了,那是名譽天下的青衣郎君。」飛章失聲叫道,「他都死了十年,你要是開棺鞭屍,天下人會如何罵你,後世史官會如何寫你這個開國帝王?」

開國帝王?蕭霽低低笑出聲來,鳳眼隱隱赤紅,神情陰沉,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當什麼開國帝王,他前半生求的是為家族洗刷冤屈,後半生求的是她。

他當了十二年的孤家寡人,還不夠嗎?

宮人心驚膽戰,聲音發顫道:「陛下,當年青衣郎君病逝之後,江南府曾上折,道門將郎君的屍身火化,骨灰埋在了鶴山。兩年前,鶴山發生了地動,知鶴觀倒塌,千年道觀已經成了廢墟,已經無從找起了。」

天下已無道門。

蕭霽神情僵硬,聲音嘶啞:「為何沒人告訴朕?」

宮人垂眼。誰敢提道門和穆家郎君?兩年前地動時,只倒塌了一座道觀,山下百姓無傷亡,這事縣衙也不敢上報,便沒有了下文。

「這事我知曉。」飛章神色戚戚,「天下已無道門。太傅,只剩下我們了。」

大盛朝不再,舊帝駕崩,阿姐死了,穆青衣也死了,昔年的故人大多死的死,病的病,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蕭霽面容喜怒未知,握緊那柄碧玉小劍,轉身離開。

「哎,那是我的!我花了一兩金子買的,是我阿姐的遺物。」年輕郎君急的跺腳。

長淵帝沒有回頭,冷酷說道:「現在歸我了。」

「我不賣!你還我!」

「小大人,您還是別喊了,這天下都是陛下的,何況是小小的匕首,還是保命要緊。」

「你喊我大人就大人,前面加個小是什麼意思?」

少年不滿地叫道,絲毫沒有命懸一線的覺悟,言辭中透出難得的灑脫和少年意氣。像是蓬勃的朝陽。

蕭霽遠遠回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心生羨慕,誰也沒有想到深宮裡最後活下來的,竟然是那個六歲還不會說話,呆呆傻傻的兆信帝遺腹子。

傻子才活的長久吧。

他幼年時就得到了長歌所有的愛和教導,所以國破家亡之後,沒有墮入仇恨的深淵裡,無法自拔。

他比他幸運!也比他不幸!

他終其一生都會困在仇恨中,而飛章這一生都無法從長歌的光環里走出來。得到過那樣的愛,他又怎會再看上別的女娘。

*

長歌被蕭霽一路帶回了熟悉的寢殿,之前是飛章在住,如今飛章成了階下囚,變成了他住。

十二年未見,蕭霽比當年越發深沉冷漠,坐在那裡便如同一塊冰冷沒有溫度的試探,就連身上的帝王冕服都冷的扎人。

長長的沉默。

她不能與他交談,他也不說話,兩人相對無言,直到夜深,他握著匕首和衣而臥,高大的身影沉入深濃的夜色中。

沒有高床軟枕,沒有美姬環繞,宮人畏懼,朝臣敬畏,這些年他將自己活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甚至不如她。

長歌低低嘆氣,當年,他也曾是風靡盛都的俊美郎君,手握滔天權勢,雍容華貴無人能極,遠不是如今這樣孤冷的模樣。

她伸手撫平他眉心的褶皺。

蕭霽在黑暗中翻了個身,模糊低語:長歌。

月光融入夜色中。

第二日,蕭霽沒將飛章吊在城門上,仿佛遺忘了這位北地的新主,直接御駕親征,直逼烏茲和疏勒。

長達數月的征戰,長歌隨著他輾轉在北地的沙漠和孤城中,看著他將疆土一點點地擴張,看著他滿身戾氣,一身殺戮,越來越沉默。

北地的冬天冷的超乎長歌的想像,滴水成冰。

蕭霽猶如瘋魔一般,不顧朝臣的反對出兵渡河,結果在渡河時遭到伏擊,身中流箭墜入冰河。=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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