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去看看。」明歌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昨日去山裡找小鹿玩耍,摘了好些又大又甜的莓果,後面的事情就記不太清楚了。
她抱起躲在花草後面的毛茸茸的小兔子,笑盈盈地揪著它短短的小尾巴,然後將煩惱丟到一邊,跟碧草蹦蹦跳跳去看山外來的人。
大月國避世多年,禁止外人進入,長老們和阿娘都說,外面的人奸詐狡猾,一肚子壞水,千萬不能跟外人來往,更不能心疼那些中原人。
不過她才不怕呢,她從小就上山抓兔,下河摸魚,看到路邊的野草都要揪一把,用大長老的話說,就是大月國有史以來最淘氣最沒心沒肺的小帝姬,從來都是她禍害別人的份兒。
那個外人被她和碧草安置在山上的草棚里,那草棚是她的秘密基地,平時專門用來關一些被她抓過來的小鹿小兔小狐狸的,等她跟這些小動物玩了幾天,玩膩了再放它們回去。
阿娘和長老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草棚還挺安全的。
明歌和碧草偷偷摸摸地摸到草棚邊,擠在窗戶邊,偷偷往裡面看。
「小帝姬,你踩到我的鞋子了,這是我阿娘給我新做的。」碧草鼓著兩個腮幫子,「外人有什麼好看的,不如山裡的小狐狸可愛,咱們把他丟下血月崖吧。」
「碧草,你未來一定可以做最威風的女官,你都能狠下心將人丟下血月崖耶。那你別看,擠到我了,你是不是又胖了。」
「胡說,我才沒胖呢,小帝姬,你冤枉人。」
碧草被她氣到了。
她笑盈盈地彎了彎眉眼,然後就對上了一雙幽深狹長的眼睛,那眼睛亮的如星辰,比新月潭的潭水還要深。
那個據說被她拖回來的中原人穿著深色的錦袍,墨發如絲綢,奄奄一息地躺在她專門給小狐狸小野兔準備的窩裡,垂下的睫毛長長的像烏鴉的鴉羽,一張臉生的很是俊俏。
像是話本里的病弱書生,還是十分俊俏的書生,除了會讀書,一無是處。
她眉眼彎了彎,覺得這一次捉回來的寵物比小狐狸可愛。
她隔著窗戶,衝著他笑道:「喂,你弄髒了我的草棚和毯子,100金喲。」
她伸出一根水嫩青蔥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拿100金賠她,不然就把他丟到新月潭裡餵魚。
碧草狠狠點了個頭,壯著膽子說道:「100金!」
草棚內,病弱書生錯愕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掙扎著起身,想行禮最後又無力地躺在地上厚厚的皮毛上,啞聲說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錢袋遺失了,待我與家中取得聯繫,定然拿100金酬謝姑娘。」
100金,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賺不到100金,這樣的獅子大開口,簡直是厚顏無恥,但是看著窗外女娘笑盈盈如新月露珠的面容,他反而覺得她頑劣可愛,想必是從小被嬌養長大的女娘,並不知道100金的價值。
明歌小臉一垮,原來錢袋遺失了,這不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她身形輕巧地躍進窗戶里,湊到他面前,上下其手東摸摸西摸摸,摸的對方臉色煞白,咳嗽加重,胸口錦袍又滲出血跡來。
「娘子,男女授受不親。」
「什麼不親?我拖你回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說男女授受不親?」明歌眨著烏黑瀲灩的大眼睛,笑盈盈地從他胸口摸出一塊上好的暖玉來,「你的100金就拿它抵債了。」
風眠洲險些吐出一口血來,也不知道是被她上下其手摸的,還是被她氣得。那暖玉是風家的族徽印記,豈是100金能換的,風家富可敵國,這塊暖玉能取風家的半壁家財。
不過這等偏遠之地,連風氏都不曾涉足,想必她是不知曉的。
風眠洲見她身上穿的襦裙跟中原不同,質地華貴,乃是蠶絲所制,上面繡有新月花草圖案,十分的華美,再見她髮式也不是中原時下最流行的髮髻,而是簡單扎了兩根魚骨辮,辮子上墜著兩顆明珠,襯的她面如新月,清新脫俗。
不是中原制式,南疆一帶因地處偏僻,不通商賈,不如中原江南富裕,此女卻衣裳華美,說的中原話也十分的彆扭生疏,而且舉止不似世家貴女,難道他誤打誤撞進了避世之地嗎?
風眠洲劇烈地咳嗽起來,牽扯到傷口,昏厥了過去。
「小帝姬,他好像死了。」碧草瞪大眼睛,急急忙忙地進來,「我們把他丟下血月崖吧。」
原本只是昏眩的風眠洲聞言,一口氣堵住沒上來。
這是什麼虎狼之地,女娘對他上下其手,搶奪他的家族族徽,丫鬟三番兩次要將他丟下山崖弄死,打量他沒聽見是嗎?
明歌摸了摸他的脈搏:「沒死,就是被我氣暈了過去,我氣人的本事果然又有精進啦。若是以後有朝一日出去遊歷,阿娘定然不擔心。」
她美滋滋擦了擦暖玉,這暖玉乃是極品玉珏所造,而且中間雕刻的紋理更像是家族圖騰之類的,這書生全身上下只剩下這塊暖玉,想必是極其重要之物,總之她不虧。
「碧草,你去弄點草藥過來,給他敷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