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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繚看著灰濛濛的天空,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南下時,看到的一藍如洗的天空,即使是深冬時節,南疆的氣候也是明媚的,除了常年積雪的雪山,從不下雪,四季如春。

「蕭國公,您可算是來了。」內官看見他,如同看到了救星,喜出望外地迎他進去。

承明殿內,高祖陛下砸了一殿的東西。

蕭繚避開那些細碎的琉璃瓷器,撿起地上的奏摺,吩咐內官收拾一地的狼藉,只留下老御醫回話。

高祖陛下臥躺著,鳳眼猩紅,眉眼深沉地看向他:「蕭繚,你如今連朕的內官都敢使喚。」

蕭繚捏著謝景煥的那封奏摺,微微一笑道:「陛下要治臣的罪嗎?」

十二年了,滿朝文武都說他深得兩朝帝王的器重,高祖陛下這樣喜怒無常的人,也給了他潑天的權勢,無論他犯下怎樣的過錯,帝王罰過必會讓他官復原職,甚至更上一層樓。

就連蕭繚自己都不知道,秋慕白為什麼對他容忍多年。

秋慕白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俊美冷酷的面容透著幾分的陰沉,忽而說道:「你讓人將眾生塔的廢墟全都清理掉了?連根拔起?」

蕭繚垂眸說道:「天降神罰的傳言有損帝王威嚴,既然塔已經毀了,便只能連同地基都拔起,他日廢墟上綠草茵茵,百姓就會忘記這樁事情。陛下也依舊是那個開創盛世的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秋慕白自嘲地笑出聲來:「你以前不這樣,你罵朕暴虐無道,殺人如麻,如今你稱朕是千古一帝,蕭繚,就連你都變得如此虛偽了。」

蕭繚微微一笑,是啊,他怎麼會變得這樣虛偽?

「可能是臣沒有隨惠帝而去,沒有阻止陛下修眾生塔,沒有死諫陛下,沒有阻止明歌入塔的時候開始,臣就變的這樣虛偽了。」

蕭繚將奏摺放在龍榻邊,慘澹一笑:「所以臣才會在眾生塔內,苦苦求著明歌,不要殺陛下。」

那日明歌決絕離開的時候,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也沒有與他告別,十二年的情分終是被他耗盡了。

他那日坐在地上,看著沖天的火焰燒起來的時候,想嚎啕大哭,卻怎麼都哭不出來。他這一生,唯一虧欠的人,只有她。

午夜夢回的時候,他時常夢到十二年前的往事,那時候她一臉燦爛地拍著他的肩頭說道:「蕭繚,你以後一定會成為國之棟樑,那些人不懂欣賞你,是他們的損失。」

後來,他做了國之棟樑,她卻不願意再回頭看他了。

她一定會很失望吧。

秋慕白鳳眼一縮,將手中的佛珠狠狠砸上他的額頭,暴怒道:「你確實多管閒事,你管的太寬,朕和明歌的事情,你也敢插手。」

蕭繚被砸的頭破血流,面色淒淒,跪在地上,大聲說道:「陛下,臣有罪,求陛下降罪。十年前,臣追隨前朝惠帝陛下,陛下身死,臣貪生怕死,沒有追隨惠帝而去,對國不忠,對摯友不義,陛下登基之後,臣眼睜睜地看著陛下滅殺世家大族,血流成河,看著陛下勞民傷財修建眾生塔,殺忠臣,奪臣妻,毀其名譽,犯下種種惡行,卻沒有死諫阻攔。

臣有罪,請陛下賜死臣。」

秋慕白氣的臉色發青:「你這是請罪嗎?你這是在定朕的罪,殺忠臣,奪臣妻,你怎麼不報風眠洲的名字?你們一個個,是不是覺得朕一輩子都不如一個死掉十年的人?」

高祖陛下氣的險些昏厥,氣到極致,不怒反笑。

「陛下的功德有目共睹,但是陛下犯下的罪也不能以此抵消。臣懇請陛下追封風眠洲為一等公,史書留其名,追封夢山道人為道門始祖,道門自她而昌,如此,臣死而無憾。」

承明殿內,安靜如雞。

御醫和貼身內官屏住呼吸,恨不能將自己藏起來。

蕭繚磕的頭破血流。

秋慕白看著跪在腳下的臣子,心裡徒然生出一股無力和悲愴來。原來,無論他怎麼做,無論他做的多麼好,他依舊是那個活在黑暗中的暴虐帝王,始終比不上死了十年的風眠洲。

他的臣子為他請封,謝景煥寫奏摺嘲諷他,明歌一朝得知真相就火燒眾生塔,滿朝文武都在追憶那人,這是他的天下,卻也不是他的天下。

他隱忍一輩子,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依舊無法改變人心,依舊是那個求而不得的可憐帝王,所以明歌才不殺他,不屑殺他,也故意不殺他,還讓謝景煥送來解毒的藥丸。

「朕只要在位一日,永不追封風眠洲,永不赦免風氏。」秋慕白伸手攥緊那瓶可解他體內毒素的瓷瓶,「不僅如此,朕還要毀了天下道觀,既然眾生塔倒了,天下也該無道觀。」

蕭繚震驚地抬起頭來,看著已然瘋癲的帝王,失聲叫道:「秋慕白,你瘋了嗎?」

高祖陛下冷冷一笑,鳳眼漆黑如暗夜,如果帝王都求而不得,那他這一生的隱忍都如同笑話,是枷鎖,是天道對他的嘲諷,那他就毀了天下道觀,做那個史上第一暗黑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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