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煥夾菜的手一頓,眼眸深邃:「崔玉壺?」
小草驚訝地看他:「你知道他?」
謝景煥點頭,如何不知道他,今日他聽這個名字都聽到耳朵起繭子了,什麼時候,一個崔姓的郎君成了謝氏的座上賓?
謝景煥看向小草,薄唇抿起:「你想見他嗎?」
小草沉吟了數秒鐘,今日鐵甲衛到泉城一事,想必滿城皆知,崔玉壺為何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崔玉壺此人,並非是百無一用的書生,以前被身份和崔氏的姓氏所累,一直鬱郁不得志,後來他放下了文人清高和古板,棄文從商,從此徹底蛻變。
此人有膽量有謀略,今夜找她,想必是有要事。
小草點頭:「讓他進來。」
謝景煥不悅地放下手中的筷子,銀杏臉色一白,偷偷看了一眼趙嬤嬤,見趙嬤嬤沒有阻攔,這才提心弔膽地去請那位崔郎君。
*
崔玉壺來時,滿天繁星。他拎著一個小食盒,安靜地跟在銀杏身後,食盒裡是江南新鮮採摘來的菱角,雖然不算什麼金貴的東西,勝在吃個新鮮。
銀杏拎著燈籠,引著他飛快往南院走去,不斷地回頭看著這沉穩俊朗的郎君,欲言又止。
崔玉壺知道他今夜來的時機不對,鐵甲衛入城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不少百姓都看見了,還有不少百姓朝他們扔爛菜葉子和臭雞蛋,據說那場面猶如遊街一樣。
鐵甲衛乃是陛下的親衛,來泉城受到這樣的奇恥大辱,這筆債自然會算在謝氏頭上。謝氏如今是娘子掌家,他擔心她,這才漏夜前來。而且,今夜對於他來說,可能會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個機會,一個微弱的可以追逐到光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他想放手一搏。
「郎君,娘子正在裡面用晚膳,請郎君稍等。」銀杏將人引到院子裡,便示意他等在院外。
崔玉壺朝著她道謝,靜靜地等在院子外,看著月光和滿天的星光,一點點地將庭院照的雪白。五月的庭院,滿是鬱鬱蔥蔥的綠植和粉色的紫薇花,檐下的燈籠隨風搖曳,燭火忽明忽暗,帶著一種靜謐朦朧的美。
裡面很快就傳來動靜,銀杏和丫鬟們將晚膳撤下來,上前來請崔玉壺:「崔郎君,娘子有請。」
崔玉壺進了屋,正要喊謝娘子,就見屋內有一人背對著他,身板峻拔如松,寬袖儒袍,墨發挽起。
崔玉壺身形一頓,就見那人轉身過來,劍眉星目,鬢若刀裁,赫然是謝家家主謝景煥。
崔玉壺瞳孔一縮,面不改色地上前行禮:「見過謝家主,謝娘子。」
謝景煥沉聲道:「你認識我?」
崔玉壺微微一笑:「試問泉城何人不認識謝家主?崔某有幸見過家主一次。」
三年前的西郊莊子外,他在夜色里遠遠地見過謝景煥一次,那時他卑微如塵土,對方卻璀璨如日月,如今三年過去,他終有有了站在他面前的底氣。
謝景煥點頭:「我記得你,不知道崔郎君深夜來找謝家娘子所為何事?」
謝景煥的語氣算不上好,這人對小草死纏爛打,他沒讓人將他打出去已然是十分客氣了。
崔玉壺看向小草,語氣溫柔道:「謝娘子,這是江南才送過來的新鮮菱角,這時節正好可以吃個新鮮。」
小草有些錯愕,她和崔玉壺私底下見的次數並不多,崔玉壺每次來都是送珍稀的珍珠和寶石,她也如數都買下來,但是崔玉壺一直都很懂禮數,知進退,在她面前一句誇讚曖昧的話都不會說,純純一個老實巴交的儒商。
這也是她為何一直願意見這位崔郎君的原因。
崔玉壺雖然做了商人,但是本質上還是有著初見時的文人風采。
只是今日,他為何表現的,這般親昵呢?
小草看向謝景煥,謝景煥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只是本著教養,沒有出言訓斥。
她微微一笑:「多謝崔郎君,郎君若是想送些江南的新鮮吃食和小玩意,差了下人來就好,何必今日跑一趟。」
崔玉壺將食盒放在桌子上,微笑道:「崔某斗膽,今日是送菱角是其一,最主要是來解謝氏危機的。」
謝景煥眼裡寒光一閃,人一如鷹隼一般扼住崔玉壺的咽喉,將人按在桌子上,冰冷說道:「崔郎君,膽子不小?世家大族的事情也敢摻和?」
崔玉壺被他扼住咽喉,瞬間無法呼吸起來,臉色脹的通紅,艱難地看向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