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的那些愛戀就這樣埋藏在心底吧,曾經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月娘子給了他希望和光,那麼現在,就由他來給月娘子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既然她不喜歡世家大族,不喜歡勾心鬥角,那他就做個百無一用的書生,不去科舉參加仕途,不去經商謀金山銀山,和她一起在山間做個知己,為她遮風擋雨。
小草聞言,微微動容。
崔玉壺:「娘子不要誤會,海上經商九死一生,風險很大,我很惜命,至於科舉入仕,光耀門楣也不適合我,如今新帝治國的理念和我的理念天差地別,不如歸隱,在山間種田,留下幾卷破書,日後沒準還能流芳百世。」
崔玉壺說著自己都微微笑起來:「我應該是泉城兒郎最羨慕的人,娶了娘子,從此便能少拼搏幾十年了。所以這樁生意,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若是我連這點都拎不清,那豈不是辜負娘子看人的眼光?」
小草見他這般通透,也微微一笑道:「那以後你便喊我小草吧。」
崔玉壺:「好的,小草。」
兩人相視一笑,經此談話,算是徹底地敞開了心扉,成為了利益捆綁在一起的知己朋友。
崔玉壺見她笑了,暗暗鬆了一口氣。以前他不知道她身上背負著這樣的國恨家仇,所以一直很納悶,為何她成為泉城最有權勢的掌家娘子,依舊時常鬱鬱寡歡,如今既然知曉了,那他便做她背後的那個男人吧,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一份安寧。
「對了,明日的成親禮儀,我總覺得太過簡單,所以簡單布置了一下場地,就算大月國不在了,大月國的小娘子出嫁也不能如此馬虎的。」崔玉壺說著眼睛微亮,「娘子想去看一眼嗎?」
小草看了看血月崖的方向,搖頭道:「不了,回到大月山,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崔玉壺點頭,感嘆道:「確實,難怪這一路那般驚險,又是毒蟲毒花,又是叢林瘴氣,原來叢林深處還有這樣的世外桃源,難以想像還有建立在雲層之上的雲霧天宮,那一定是九天之上的宮闕吧。我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經商這幾年也自詡見過世面,但是南疆之行,第一次覺得自己就是那井底之蛙。」
小草失笑道:「那我與你說一說雲霧天宮吧。」
崔玉壺:「好呀。」
兩人坐在新月潭的樹下,看著月光灑在湖面上,看著一條條銀魚快樂地躍出湖面,小草避開大月國的重重隱秘,說著她年少時和明歌在山間玩耍,說著她在雲霧天宮上踩著萬丈雲霞的事情。
崔玉壺面前仿佛展開了一幅瑰麗的畫作,只覺得九洲之大,無奇不有,他只窺探到了崢嶸一角,日後他想寫九洲奇談,將這些都記錄在書籍中,這樣大月國便永遠不會被人遺忘了。
崔玉壺仿佛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看向小草的目光越發明亮,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改變了他碌碌無為,窮困潦倒的一生,是他命里的貴人和明燈。
崔玉壺找到了人生的價值,而另一邊,謝風謝雨兩兄弟對視一眼,俱是沉默,第一次深刻地意識到,娘子好像真的要嫁人了,還是嫁給他們最不屑的窮書生,但是這個書生能讓娘子笑,能讓娘子與他說著年少往事。
謝雨唉聲嘆氣道:「家主怎麼辦?」
謝風看向血月崖的方向,往後家主只有他的劍道了,希望家主一輩子都沉迷劍道,不要有幡然醒悟的那一日,否則那該是何等的痛苦。
趙嬤嬤看著娘子和崔家郎君相談甚歡的模樣,催促著謝風謝雨趕緊去睡覺:「別杵在這裡當木頭,明日娘子成親,有的忙呢。」
趙嬤嬤欣慰一笑,眾生皆苦,只要有短暫的輕鬆和快樂,都是極好的。
大月國的成親禮儀都在黃昏,寓意一對新人白頭偕老,走到黃昏暮年。
第二日天氣極好,到了黃昏,漫天雲霞,瑰麗無比。
小草換上大月國的純白婚服,高貴典雅,滿頭青絲簡單地編成了魚骨辮,只戴了一個花草編織的花環,清新脫俗,看的眾人一呆。
大月國的婚儀好像跟中洲真的很不一樣,不穿大紅嫁衣,不戴鳳冠,穿的竟然是潔白的婚服,戴的竟然是天然的花草,只是娘子這樣看起來,像是山間的精靈,美的超凡脫俗。
崔玉壺還是第一次穿大月國的婚服,只覺得觸手冰涼柔軟,這婚服的材質像是真絲,但是比江南的蠶絲要名貴,遠看像是月白色,被陽光一照,隱隱流光溢彩,而且這婚服的式樣十分的古典。
「崔郎君,這一身倒是襯的你分外的俊俏。」謝雨見他穿著大月國的服飾,搖身一變都高貴了幾分,酸溜溜地說道,「祝賀你呀。」
他何德何能能娶到謝家的娘子,能來大月山舉辦著成親禮儀。
崔玉壺作揖笑道:「多謝謝統領。」
謝風只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崔玉壺如今是風光無限,若是有一日他辜負娘子,他就帶人滅他崔氏滿門。
六長老看了看時辰,說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去祭拜天地神明,舉辦成親儀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