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執劍,冷冷說道:「謝氏兒郎,隨我血戰殺敵。」
「是。」謝家死士熱血沸騰,齊齊拔劍。
南疆大巫重新退到黑暗中,嗓音尖銳地叫道:「快,殺了他,誅殺謝氏者,賞黃金萬兩,良田百畝,官拜三品。」
黑暗中的死士猶如潮水一般湧向謝景煥等人,鮮血很快就染紅了街道上的積雪,血水蜿蜒地流淌向溝渠。
第一撥,第二撥……謝景煥看著身邊不斷倒下的死士,眼底變成了血色的世界。
「家主……」謝風擊退第三撥死士,掙扎著靠近謝景煥,悲壯道,「人太多了。」
他們想用人命耗死他們!還有那個詭異的大巫沒有出手。
謝風想說,退吧,家主!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是他說不出口,他知道今夜家主必會死戰不退,從踏上盛京的那一刻起,家主就沒有想著孤身回泉城去。
如今莫先生病危,家主更不可能一人獨自活著回泉城。
但是,人太多了!他們血戰了暗衛營,又要血戰這些世家叛徒。謝風心裡隱隱絕望,他可以死,但是不希望家主死在這裡。
再給家主幾年時間,他一定會成為九洲最強的大劍師。
謝風握劍的手有些顫抖,擋在謝景煥身前,割開偷襲黑衣人的喉嚨,鮮血迷了雙眼,他半跪在血地中,有些看不清前進的路了。
謝風回頭看了一眼,出來的十二死士,已經犧牲了十名,只剩下兩人和他還在死戰,而夜色中,無數的黑衣人虎視眈眈,猶如貪婪的禿鷲烏鴉,只要他們露出一絲的軟弱,就會衝過來撕咬著他們的血肉,吞噬殆盡。
「繼續上,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南疆大巫尖著嗓子叫道,看著滿地的屍體,心裡忍不住一陣膽寒。
「你們還等什麼?」他看向黑暗中埋伏的其他勢力,尖聲叫道,「只要謝景煥不死,必會復仇,殺盡所有的背叛者,你們難道能逃的出大劍師的追殺嗎?」
黑暗中一陣騷動,還在猶豫的勢力紛紛現身,沒錯,今夜謝景煥不死,來日死的就是他們了!
「殺了他們,他們只剩下四個人了。」
黑暗中,沒有人動,眾人看著橫劍站在屍體中央的劍客,心裡止不住的膽寒和恐懼。
無人能近他身三尺之內,所有近身的刺客屍體都已經涼了。
這就是九洲頂尖的刺客,血戰至此,即使鐵劍卷刃,即使黑衣被鮮血染紅,依舊無人敢近身。
謝景煥將嘴裡的血腥味咽下去,身體已經疲倦到極致,手中的劍鈍的如柴刀,但是他知道再鈍的刀,也能殺人,在鮮血流盡之前,他都不能倒下。
謝景煥看向黑暗中湧現出來的黑衣人,已經放棄數這是第幾波了,今夜,盛京城內所有世家都出動了吧。
當年師父在皇族和九洲世家的追殺中,足足逃了半年,最後還逃出生天,而他只一夜,便有些扛不住了。
他不如師父。
謝景煥低低笑出聲來。
眾人驚悚地後退半步,看著屍山血海中的頂尖劍客,這人不會是瘋了吧?
「你笑什麼?」南疆大巫驚懼地叫道,「謝家主,你不會以為還有救兵吧?」
謝景煥看著絮絮揚揚的飛雪,低啞說道:「萬一有呢,這世上的事情,誰又能說得准?」
南疆大巫桀桀怪笑:「你果然撐不住了,人一旦寄希望於他人,就是意志最薄弱的時候。」
「快,動手殺了他,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南疆大巫雙眼迸發出貪婪的光來,舉起手中的噬心鼓,敲響古怪的鼓聲,他早先一直沒有出手,就是為了等他意志最薄弱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謝風等人受到這古怪的鼓聲攻擊,眼前一花,似是看到了屍山血海,猛地吐出一口血來,手中的劍跌落在地,瞬間喪失了戰鬥之力。
「家主,這鼓聲有古怪。我看不見了。」謝風只覺得面前全都是血海,無數的屍骨沉浮其中,血水似要吞沒他,讓他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謝景煥冷笑一聲:「雕蟲小技,也敢賣弄?」
他逆著鼓聲,一步步地往前走去,手中的劍低吟出聲,劍氣如游龍,劍光如雪,直奔鼓聲而去。這些年,他日日受到心魔折磨,最不怕的就是心魔生出的幻境,這樣的鼓聲幻境,給當年在大月國所見的心魔陣提鞋都不配。
南疆大巫猛然發出一聲慘叫,手中的噬心鼓連同五指都被削掉,鮮血淋漓。
「快,殺了他。」南疆大巫捂著被斬斷的手掌,撕心裂肺地喊道。
數道黑影上前,齊齊朝著謝景煥攻去。
「家主……」謝風瞳孔一縮,絕望地喊道,想起身去攔,奈何渾身是傷,動彈不得。
謝景煥看著那些圍攻而來的黑影,想提劍,右手卻無力地垂下來,只能走到這裡了嗎?他越過那些黑影,看向不遠處的眾生塔,雪花一片片地飄落下來,一點點地將青色的屋檐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