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煥高大勁瘦的身子一顫,殺戮之氣!
是了,他滿身都是殺戮之氣和血腥之氣,見了面,會嚇到她,也會嚇到孩子。
他有些侷促地後退了一步,啞聲道:「對不起,小草,你還好嗎?」
「嗯。」她輕輕地點頭,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
「孩子多大了?」
「三個月。」她少說了一個月。
謝景煥臉色微微蒼白,高大的身子微微輕顫,許久低低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小草,你好好的。」
日後這個孩子便是泉城,也是謝氏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
他突然之間,發現人生過半,一無所有。他好像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謝景煥內心悲苦惶然,自嘲苦笑。
「等孩子出生了,我就是他舅舅了。」
小草攢緊手中的袖擺,一陣心悸,喚道:「阿嬤。」
趙嬤嬤在外間低低應了一聲。
「夜深了,送謝家主回去吧。」
謝景煥身形踉蹌了一下,起身告辭,他轉身退出內室,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看去,見她坐在屏風內,身影綽約,看不真切,想上前去,摸著她的頭,說,小草別哭。還有他!
只是那樣的念頭終是一閃而過,他身形踉蹌地出了屋子,想著,再等等,等她身體好些,情緒好一些,他再來看她,任她打任她罵。
她內心對他有怨有恨,是正常的,她現在有了身孕,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
他可以等。
謝景煥踩著一地的白霜,恍恍惚惚地出了小樓。那時他總以為還有以後,並不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面,隔著屏風,不曾道別的最後一面。
第714章 分別
小草聽著他離開的動靜,在屏風後呆呆地坐了幾秒鐘,終是忍不住起身推開了窗戶,看向庭院內頎長寂寥的身影。
數月未見,他比離開時清瘦許多,一身黑衣,側臉帶傷,像是飽經風霜的松竹,周身都帶著冷意。
謝景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樓外,沒入深濃的夜色里。
小草久久回不過神,恍恍惚惚間覺得他好似回來了,回頭朝她走來,但是庭院外樹影婆娑,白霜滿地,空無一人。
「娘子,既然想見,為何又不見?」趙嬤嬤進來,見她站在窗前,窗戶開了一條縫,忍不住低低嘆了嘆氣。
小草回過神來,扶著窗台,低低說道:「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謊言總有被戳穿的一日。
以前她藏著自己的心意,克制著自己的情感,做謝氏的娘子,如今維持表面平和的一切都被打破,六長老去世,她有了身孕,謝景煥為明歌險些喪命,想怨怨不了,想恨恨不了,想愛也愛不了。
她怕自己情緒失控,將眼前最後的和平也毀掉,不如不見。
只要知道他平安歸來就足夠了。
「阿嬤,你讓大夫去謝府診治一下,問清楚他的傷勢,要謝雨每日都盯著他休息、用藥……還有……」
她說到最後,猛然住嘴。
「要謝雨來回話嗎?」
小草搖頭:「不用了。」
趙嬤嬤扶著她去床上躺下,低聲說道:「娘子,既然選擇放開,就徹底地放開,崔郎君人很是不錯,娘子與他情誼不算太深,日後就算對方不可靠分開也不會傷筋動骨,若是能彼此扶持,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大長公主殿下和莫先生那樣的感情,畢竟可遇不可求。
謝家主人固然是好,但是再好,也有一個致命的不好,那便是對娘子無心。不如看看身邊的崔郎君,再找一個人生的希望。
趙嬤嬤見她不說話,便知道她不喜,便住嘴不再說了。
謝景煥回到泉城之後,流言不攻自破,一切回到正軌。大劍師病逝的消息也早就傳遍九洲,奇怪的是,盛京一直毫無動靜。
小草一邊在莊子上安胎,一邊收集著盛京的消息。
「朝中大換血,這一次家主被蕭國公和高祖陛下一起算計了。幸好家主福大命大,逃出生天,不然泉城就危了。」
「高祖陛下壓根就沒有病重,那些流言都是被有心人故意傳出來的,目的就是想拔出盛京的世家勢力,狙殺謝氏家主。」
「他們還派出滄州軍沿途攔截圍堵,家主傷勢太重,我們又被多次伏擊,不然早早就趕回了泉城……」
小草靜靜地聽著謝風的陳述,查看著近期的九洲消息,從其中抽絲剝繭,提取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