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璧惴惴不安道:「祖父,您怎麼來了?」
蕭家老太爺今年已經年逾六十,卻依舊耳聰目明,身體硬朗,自有一股讀書人的傲氣和風骨。老太爺坐在上座,看向跪著的兩個不孝孫兒,摸著鬍子說道:「今日之事,老夫都已然知曉了。
懷玉,宣兒,你們可知錯?」
「孫兒知錯。」
「既然知錯,那就罰你們去灑掃一個月的祠堂,對著蕭氏的列祖列宗誠心悔過。」
兩人低頭,蔫蔫道:「是,祖父。」
蕭家老太爺這才看向一邊的秋長歌,和藹可親地說道:「這位便是秋家小娘子吧?是懷玉和宣兒連累了秋娘子,還望秋娘子莫要怪罪他們。」
蕭府眾人微驚,大老爺和二老爺側目,老太爺對秋娘子未免也太和善了一些。蕭府家規森嚴,父親對他們都沒有這麼和善過!
秋長歌微愣:「多謝蕭首輔,七娘借住蕭府,受蕭府庇護,自是不會做出以怨報德的事情。」
她又沒有真的上吊,不過是做的一場戲。蕭家老太爺未免也太客氣了一些。在絕對的權勢和地位面前,真假對錯根本就不重要,老太爺為何會對她另眼相看?
不僅秋長歌迷惑不解,就連蕭府一眾夫人們都大吃一驚。
老太爺摸著鬍子,哈哈笑道:「小娘子很是仗義,既是入了蕭府,便是和蕭府有緣,我看也不必從今年春闈的舉子中為秋娘子選婿。
霽兒早就到了要成婚的年紀,已然耽擱了數年,不如老夫做主,讓你和我的長孫成婚如何?如此也可堵住外面的悠悠眾口?」
此話一出,秋長歌瞳孔一縮,下意識地看向蕭霽。蕭府的庶長子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回府十幾載,第一次被人看見。
蕭府眾人驚掉了一地下巴。蕭璧和蕭宣臉色驟變,險些脫口而出,這絕對不可以。
蕭家大老爺和二老爺也驚住,父親真是老糊塗了,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好端端的要為蕭霽定親事。
還是秋家七娘這等小門小戶的女娘?
一時之間,他們都弄不清楚父親是看重長孫還是不看重。
應當是隨口說的,想斷了三郎和四郎的心思,秋家七娘若是隨便嫁了一個讀書人,以三郎那囂張跋扈的性格沒準能幹出奪人妻的事情來,若是秋家七娘嫁給了自己兄弟,三郎總不能去搶自己的大嫂吧,那不得被父親打斷腿?
大老爺這麼一想,覺得萬分有道理,莫名覺得好像也不錯,畢竟這個庶長子也不甚重要。
當年父親帶十歲的蕭霽回來,養在他的名下,他多出一個庶長子,害的他和夫人離心,被親兒子誤會,這麼多年來,為了父親的名聲,他硬是生扛了下來,將此事瞞的滴水不漏。
這麼多年過去了,父親一直對蕭霽不聞不問,也未必真的疼愛這個私生子,所以為他選一個出身不高的女娘,確實是父親能幹的事情。
蕭家老夫人回過神來:「老爺,你不是開玩笑吧?」
老夫人看向那個懦弱卑賤的長孫,不自覺地捏緊了手帕,老爺或許能瞞得過別人,但是瞞不過她,蕭霽根本就不是她的長孫,而是老爺在外的私生子,夫妻多年,她沒有戳破這件事情,暗自忍了下來,是為了蕭府的安寧和老爺的官身。
但是她絕對不會讓這個私生子越過她的兒孫們。萬幸這些年老爺一直對他不聞不問。她也假裝看不見此子的存在。
如今老爺親自為他定親事,倒是盡了老子的本分。
老夫人暗自冷笑了一聲,隨便吧,這私生子配小門小戶的小娘子,也算是般配,總不能日後讓他娶高門貴女,魚躍龍門吧?
蕭家老太爺淡淡威嚴道:「自不是玩笑話,蕭霽,你意下如何?」
眾人齊刷刷地看過去,見他垂眉順眼,一副懦弱卑怯的模樣,又移開了視線,庶子,終是上不了台面。
蕭霽垂眸淡淡說道:「但憑祖父做主。」
蕭璧呆立當場,兄長,兄長,要娶秋家七娘?兄長不是要殺她嗎?為何要娶她?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兄長不想娶的人,就算是祖父也奈何不了他。
因為兄長手中握著的權勢不比祖父低!蕭家庶長子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一張皮罷了。
兄長喜歡她!蕭璧如遭雷劈,坐在地上,哭著一張臉,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蕭家老太爺哈哈笑道:「秋家小娘子,不知道你覺得我這長孫如何?可願意做我蕭府的孫媳婦?」
事已至此,秋長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場精心設計的局裡,深陷層層疊疊的蛛絲網裡。從蕭霽說要她做枕邊人,從她提出那三個條件開始,蕭霽就在謀劃一切。
所以今日蕭璧和蕭宣鬧事,他坐視不理,原來是黃雀在後,等的是現在這一刻。今日種種皆在他的算計中,而他硬是等到最後一刻才請出蕭家老太爺,借著大夫人的提議,為她選婿議親!不過,人選只能是他。
她出身卑微,他庶子身份也不遭人待見,這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