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殿,呂釋之低聲開口:「陛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他兩年沒有見過越兒,一回宮,卻舉辦如此盛大的執弓禮,怎麼看怎麼奇異。難不成見他小外甥長得好,就一下子寵上了?
呂釋之心頭有些熱,盈兒從來不被陛下喜歡,越兒若能體會……
呂雉搖頭,淡淡道:「不過新奇罷了,來得快,去得也快,和趙王不能比。」
她的孩子,什麼時候成了供父皇逗樂的玩具,若是無趣了,就一腳踢開,轉眼拋之腦後,連個侍人都不如。這樣的前例,她見的還少嗎?
呂釋之沉下了臉。
隨即嘆道:「短時間的寵愛,也沒什麼不好。陛下如今的喜歡,對越兒極有益處,教所有人都不能欺他,對盈兒亦然。」頓了頓,他又道:「越兒最是親近阿娘,絕不會被籠去了心。」
意思是說,不用擔心劉越與父皇親近,轉而疏遠了母后。陛下如今對小兒子正新奇,就隨他便吧,不必干涉。
呂雉頷首,泛出淺淺的笑意:「我知道。」
越兒是她的心肝寶貝,又有誰能奪走呢?
……
白日裡宴席的喜氣褪去,永壽殿宮燈燃起。
雖說劉邦在功臣堆里喝高,還拉著張良不放,憑藉皇帝的酒量,只迷瞪了一會兒,便很快思緒清明,精神抖擻地處理政務了。
如今臨近就寢,劉邦站在穿衣鏡前,眉心緊鎖,長嘆了一口氣。
戚夫人替他整理衣冠,見狀柔聲問:「是不是皇子越惹陛下生氣了 ?」
劉邦擺手:「非也,非也!今兒見到子房,我這心既高興又空落,瞧他毫無再仕之心,怕是不會回朝了。」
滿朝的官職任張良挑,他不要,思及此,劉邦又嘆了一聲。
還有淮陰侯韓信,仗著功勞,倒是越來越驕橫了。
半晌打起精神,炫耀起來:「你說越兒……那小子可給朕掙了回臉。」繼而呵呵一笑:「你卻不知道他有多氣人。」
眼瞧陛下變得生龍活虎,戚夫人紅艷的唇瓣有一瞬間拉直。
她轉過身,美眸蓄起淚水:「可憐我的如意,不過半天不見,父皇就寵起弟弟來了。」說著,眼淚簌簌滑落,啪嗒滴在地磚上,劉邦哎呀一聲:「你這是做什麼?」
他繞到愛妃身前,想也不想地道:「什麼寵,我這是和那小子較勁呢。」
他哄了戚夫人半天,保證如意是他最寵的兒子,戚夫人這才破涕為笑:「陛下可不能食言。」
劉邦一口應下:「自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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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執弓禮過後,劉越擁有了便宜爹認證,從此不再是椒房殿黑戶,逐漸出現在大眾面前。
人人都知陛下一回宮,就邀請百官前來赴小殿下的執弓宴,重重擊碎了不受寵的傳言。
其餘殿室的宮人見了他,無一不恭敬,更沒有不長眼的奴婢撞上來。又有皇后派人保護,等閒之人近不了身,小殿下熟悉的地方逐漸由椒房殿,變為整個長樂宮,目測還能變得更廣,更遠。
最近沒有便宜爹的打擾,劉越很是滿意。
今天睡到日上三竿,劉越慢吞吞地起床,先給母后一個擁抱與親親。中午睡上一覺,晚飯吃完他最愛的碎牛肉,邁著小短腿出去走一走。
長樂宮的日出很美,夕陽也很美,不過憑藉劉越的作息,他覺得自己應當看不到日出。
嗯,大夏宮高台上的夕陽也很不錯。這裡還擺著始皇澆鑄的十八銅人,壯美得不得了。
他哼哧哼哧地爬上高台,忽然發現不遠處蹲了一個人影。
七八歲的樣子,圓臉束冠,肩膀一抽一抽,哭得很是傷心。
聽聞動靜,他淚眼朦朧地望來,然後重重打了一個哭嗝。
「你是赤帝子座下的小仙童嗎?」作為不受寵的薄夫人之子,劉恆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娃娃,一時間被晃住了眼睛。
?
誰都知道當今皇帝劉邦自認赤帝子。劉越覺得自己不能占便宜爹的便宜,他是赤帝還差不多。
不等劉越回答,劉恆又怯怯地問:「我可以摸摸你的臉蛋肉嗎?」
第9章
怯怯地說完,劉恆又覺得有些冒犯,連忙描補道:「摸一次,就一次。」
然後閉上嘴,滿是淚痕的臉露出希冀。
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