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初博士與後世不同,都是諸子百家中學識淵博,被皇帝授予博士官職的大家,領朝廷俸祿,在外倍受尊敬。
如今的天祿閣博士,鑽研黃老者最多,法家次之;最末的儒家在夾縫裡生存,至於墨家,那是一根獨苗苗也沒有。
劉越到來的時候,大課還沒結束。講課的是黃老學派的博士,留著長長一撮山羊鬍,搖頭晃腦,正在傳授黃老經典,嗓音拉得又長又慢,如同催眠。
堂下學生原本炯炯有神,聽五分鐘撐不下去了。
特別是年紀尚小的皇七子劉長、皇八子劉建,啪嘰一下趴在案上,再也沒了動靜。有打瞌睡的,也有坐立不安四處張望的,山羊鬍博士對此視而不見,悠然講著自己的學問。
無為而「教」,就是別管學生在幹什麼,聽進去了沒有,也不干涉他們的學習狀態,自己講的好才是真好。
皇四子劉恆頑強地睜著眼睛,念叨著不聽就沒有飯吃,慢慢的,就連坐在最前的趙王劉如意也受不住了。
他告誡自己,要打起精神,萬不可囫圇聽講,母親與戚氏已經到了如此艱難的境地,他更是一步也錯不得!
直至外頭傳來一陣騷動,一個五官精緻,如同仙童的奶娃娃蹬蹬蹬走進課堂,身後跟著挺拔嚴肅的豆丁,一看就是出身武將世家的小公子。
梁王殿下旁聽已經不再是秘密,皇帝更是和天祿閣的博士打過招呼,博士們自然不會反對。
皇子們偷偷轉過頭來,看著極受父皇寵愛,把趙王舅舅整得半死不活的幼弟停下腳步,最終坐在了皇四子劉恆身邊。
因為那裡離講台最遠。
劉恆愣了一瞬,瞌睡蟲不翼而飛,腦海咕嚕咕嚕冒著歡喜的泡泡,把書案上攤著的竹簡推了推,小小聲道:「先生剛好講到這句,你看看。」
桌上竹簡擺了高高的一摞。劉越吸吸肚皮,伸出胖手艱難地取下,翻開,周亞夫緊隨其後,就聽一道催眠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劉越:「……」
周亞夫:「……」
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劉越立馬困了,每日早早起來練武的周亞夫也困了。
小圓髻搖啊搖,搖出一個困困的弧度,不一會兒,劉越倒在案上,發出有節奏的呼呼聲。
白嫩臉蛋壓出包子似的褶皺,劉恆壓下戳一戳的渴望,津津有味地看著幼弟睡覺,唯獨周亞夫巋然不動,身軀依舊筆挺。
其他伴讀簡直驚呆,悄悄摸摸地看著他。在場不是沒有武將家的公子,可誰能比得過新來的梁王伴讀,看樣子不超過六歲的小豆丁?
周亞夫並不知道別人是如何看待他的。
在心底默念心靜,堅毅,不能被大王感染……堅毅不住了,他掐了自己一把,霎那間一個激靈,促使他坐得更直!
山羊鬍博士頭一回看到這樣的學生,欣慰之下,講得更來勁了。
不知過了多久,劉越臉蛋肉都壓出了紅印,只聽一聲欣喜若狂的通告傳來:「先生走了,該輪到下一個先生了!」
胖娃娃猛然驚醒。
他揉揉眼,奶音呼喚自己的伴讀,就見身姿筆挺的周亞夫睜著眼,活似一座迷你雕像,沒有半點反應。
「……」劉越舉起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不由得肅然起敬,伴讀居然會睜著眼睡,如此絕招能不能教教他?
……
黃老的先生離開了,緊接著是法家先生,講述當今的漢律與刑罰。
蕭師傅就是漢律的創始人,故而劉越對它並不陌生,聽著聽著,肚皮冒出「咕嚕」一聲響,餓了。
繼而他發現不是自己的肚皮在響,而是哭包哥哥劉恆。
劉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又在小仙童面前丟臉了一回,霎時坐立不安,紅暈瀰漫了整個臉頰。
自從被宮人刁難吃不飽,他不知不覺養成護食的習慣,儘管如今天祿閣的飯食豐盛,他還是餓得很快。
每每臨近午飯的時候就會肚子響,他都習慣了,結果忘記幼弟坐在身邊……面頰的淺紅變作深紅,劉恆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唾棄自己哪有哥哥的模樣?
他哼哧半晌,想說些什麼,就見胖娃娃忽然低下頭,解開腰間荷包一樣的囊袋,小胖手掏了掏,從裡邊掏出一根牛肉乾。
牛肉乾經過烹煮,晾曬,撒上一丁點調味的花椒,色澤偏深,模樣厚實,足夠啃上大半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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