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忍不住了,劉越悄悄轉過頭,按一按自己的肚皮,想讓肚子肉不要起伏得太頻繁。
直至小院的動靜傳到前殿,呂雉停下議事,說後頭有了突發狀況,眾臣都表示理解。
她一邊走,一邊問大長秋:「怎麼就打起來了?」
大長秋也不明白。建成侯向來脾氣穩重,是軍中少有的儒將,何況呂祿公子剛剛進宮,能犯什麼大錯?
看到院內的景象,她們被震了一震。
呂祿屁股腫得老高,就算穿了衣裳也遮不住,別提那張美男胚子臉,哭得好不傷心,寫滿了「悔恨」二字。說著說著漏了嘴:「爹我錯了,我不該仗姑母的勢,不該對大王不敬,不該溜出去鬥雞……」
呂釋之停了下來。
他的怒火越燒越旺:「鬥雞?」
好啊,這小子竟然承認了,他高高地舉起小木劍:「看打!」
太后:「……」
大長秋:「……」
也怪不得建成侯生氣,大長秋有些理解了。
劉越察覺動靜,眨眨眼,蹬蹬蹬地來到母后身邊。
呂雉摸摸胖兒子的臉,叫人勸了建成侯停手,畢竟大怒傷身:「兄長,鬥雞是祿兒的不對,而今進了宮,讓師傅們好好教他一教,定能扭回他的貪玩,何必你親自動手。」
呂釋之長長嘆了口氣,難以啟齒臭小子一進宮的表現:「太后不知,呂祿的罪過不止這一樁啊。」
無視大王,真是最最不可饒恕!
今天揍累了,下次再來好了。
呂祿捂住屁股,看著自己最大的靠山,冒出一個鼻涕泡,流下殷殷希望的眼淚:「姑母……」
挨了這樣一頓揍,他的腦袋瓜似乎靈光起來。
梁王表弟是魔鬼,他不想當伴讀了,呂祿絞盡腦汁,換了種委婉的說法:「姑母,小侄能回宮外讀書嗎?」
不等呂釋之再次暴怒,呂雉溫聲道:「不可以。」
她也希望娘家的子侄成材,何況越兒拉了拉她的手,眼底滿是不舍,想必十分喜歡表哥。
「姑母這就請太醫令來看,祿兒不出幾天就會好,養好傷就能上學了。」
呂祿登時覺得未來一片灰暗。
為什麼,他嗚嗚嗚地哭起來,不出幾天就會好……然後再被打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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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地、雲中郡與上郡的邊緣與匈奴接壤,從長安快馬來到此地,約要十天半月的路程。
趙堯擦擦額角的汗,咽下湧上喉頭的血,賣掉用從前積蓄換成的匹馬,向守關士卒出具傳書與路引。
出了關隘,是一個人煙荒涼的三不管地帶,非是漢朝不願意管,而是匈奴人一來,便能長驅直入,屠殺劫掠,唯有固定的關隘與城牆,才能阻一阻匈奴的腳步。
而三不管地帶的最北側,郡守有令,不許大漢百姓越過這條界,去往匈奴的地盤送死。
趙堯訂了一間簡陋的客棧,在床上輾轉反側,等到夜幕漸深,咬咬牙背起包袱,躲過士卒巡察,往三不管地帶一腳深一腳淺地行去。
從此往後,他便更名為趙壅,與昔日大漢的符璽御史再無關聯!
長安城,長樂宮,呂祿再也逃不過梁王魔爪,從此水深火熱的時候,一道堪稱噩耗的消息傳來——丞相病倒了。
在家備課,準備明日開始正式教學的梁王太傅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是心病。」張良一邊翻閱竹簡,一邊對長子道,「若蕭何早聽我言,與我研究養生之法,哪裡會心生鬱郁,豈不是一日比一日年輕?」
「……」張不疑張張嘴,覺得父親在說瞎話。
丞相與先帝相識於微末,便是先帝晚年多疑,使得丞相自損名聲,他們之間的情誼也不是常人能夠揣度的,養生救不了丞相的心病。
他卻只敢在心裡說說,難不成先帝還能活過來?
這就形成了一個死局。
張不疑憂心忡忡,覺得丞相的心病無藥可醫,希冀地看向父親,希望大人能說一個靠譜的主意。
張良:「……」
張良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道:「不疑,為父覺得你對丞相很是崇敬。」
張不疑莫名有些心虛,連忙道:「二弟最是敬慕平陽侯,還想拜入平陽侯門下呢。」
張良翻竹簡的手頓了頓。
他安慰自己,他有一個可愛的學生兼養生友人,足夠彌補逆子造成的傷害。
他相信即便隔著宮牆,學生也能和他心有靈犀,於是瞥了一眼逆子:「有梁王在,丞相明日就會安好。」
張不疑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