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見到可以親近的依靠,肉肉的臉蛋耷拉下去,寫滿了憂愁:「張侍中有想過,比竹簡更為方便的書寫工具是什麼嗎?」
說罷,劉越向他展示小手:「你看,我只是寫了幾個字,掌心紅紅,握著竹簡的手都在痛。」
張不疑立馬嚴肅了起來。
他顧不得書寫工具的問題,仔細往大王的掌心望去,盯了好半天,沒有發現醒目的紅痕。
掌心又光又滑,白嫩得不得了!
張不疑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錯,半晌恍然大悟,定是紅痕在不久前消去,他沒發現而已。
可憐巴巴的奶音在耳邊迴蕩,張不疑擰緊眉心,開始思考大王的問題。
比竹簡更為方便的書寫工具……一扇全新的大門在留侯世子面前敞開,他為什麼從沒有想過?
竹簡厚重,且不易書寫,若是初學練字的幼童,如不到五歲的梁王殿下,定然是受不住的。
年幼的記憶浮現腦海,張不疑回憶五六歲的自己,同樣也有練字練到抹眼淚的時候,不由更嚴肅了起來。
若有一種像絹布一樣輕薄,墨汁容易浸透的平整物什……
可這物什哪裡有那麼好尋,恐怕要經過百十年的製造。
竹片,竹筒,張不疑努力思考,有什麼即將破土而出,卻是如何也沒有頭緒,像被攔在了全新的大門外,而始終不得其法,讓他撓心撓肺地難受。
半晌,他懊惱道:「不疑愚笨,要尋竹簡的替代,恐怕是件麻煩事。」
他的聲音有些低,劉越眨眨眼,像是沒聽清楚一般,把小手背在身後:「麻?張侍中是說麻草?」
張不疑一呆。
他有說過麻草嗎?
他正欲搖頭,劉越耷拉下去的臉蛋漸漸變得紅潤,用驚嘆的目光看著他:「張侍中說的對,我們不如試一試。不論是切還是煮,如果能夠用竹簾過濾,去掉灰灰的顏色,再晾乾弄平整,是不是可以做成另一種東西?」
張不疑陷入了沉思。
他沉迷創造的腦袋瓜轉動起來,目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猛地扭過頭,像看天才一般看著梁王殿下,嘴唇激動地顫抖起來,剛想說些什麼。
劉越眼睛比他還亮,大聲地誇讚道:「張侍中,你是一個天才!」
第55章
張不疑滿腔的話咽進了嗓子裡。
……天才?
小少年眼底充斥著不解, 逐漸替代了原先的激動,那是一扇全新大門為他敞開的激動,比念書得到先生誇獎還要讓他滿足。
隨即嘩啦潑下一盆水, 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明明是梁王殿下推開的門, 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劉越扒上張不疑的衣袖, 繼續誇讚:「如果沒有張侍中提起的麻, 誰能想到麻草可以切, 也可以煮, 還可以做成另一種東西。孤不能讓侍中的心血白費, 不如一會兒就去試試,如果真的能成, 練字的時候稍稍不那麼痛, 張侍中就立大功啦。」
「……」張不疑的不解變為了茫然。
與梁王同乘一車才多久, 怎麼就立大功了??
幸而還有嚴謹的科研精神,讓他肅然起來, 留侯世子搖搖頭,想要消除大王的誤會, 卻始終沒有找到插嘴的機會。
劉越仰起頭, 用亮晶晶的目光看著他:「除了麻草, 破布可不可以?他們都有細細的絲, 一點火就燒起來, 我覺得很是相似。」
大王的求知慾太過強烈,張不疑不由自主被帶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於是後半程路安靜得過分, 直至抵達上林苑,張侍中還沉浸在嶄新的大門裡出不來。
早就有內侍恭敬地候在兩旁,先帝去後, 他們依舊待在這裡,為新的皇家主人服務。陛下早就遣人吩咐了,靠近竹林的幽靜之地,還有撥出的五個少府大匠,一概聽從梁王殿下調遣,有什麼缺少的用具,都喚他們尋來。
見到翹首以盼的人影,他們露出笑容,連忙帶路:「大王,侍中,請。」
劉越掀開車簾,穩穩地踩在地上,佩在腰間的迷你寶劍一翹一落,靈活得不得了。隨即便是今早上任的張不疑……
內侍們恭敬之餘,心下產生了絲絲困惑。
為何張侍中一副魂不守舍的深思表情,還差點踏空了木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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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接到陛下欽點的時候,少府負責挑選大匠的官員不以為意,覺得陛下著實寵弟弟,梁王殿下這是在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