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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越臉不癟了,如聽八卦似的津津有味,直至頭頂的圓髻不小心撞上了殿門。
五歲生辰過後,梁王殿下花苞一樣的兩個小圓髻升級成了一個,開始學□□兄一樣的髮型,髮髻或用綁帶綁起來,或用環簪固定。他眨巴眼,從殿外探出腦袋,就見母后好笑地朝他招手:「過來。」
嗯,要聽就光明正大地聽,劉越甜甜地問好,像小豬一樣往裡沖。
「母后,公孫易是什麼人?」
「難得的一位儒生,你蕭師傅也很欣賞。」呂雉摟過兒子,摸摸他的髮髻,「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喝蜜水?」
劉越立馬點頭:「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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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長安城頗為津津樂道一件事,便是南陽郡長史公孫易成了天子身邊的紅人。
他在御前奏對流利,因為熟知南陽郡的農桑水利,更知道粟種如何種植,從而被陛下讚賞,被賜宮中用膳的殊榮。連太后都發了話,讓他多留長安一段時日,多與皇帝說說百姓生活,再回南陽郡守身邊做事。
糧食土地永遠是第一位的話題,而今他能協助郡守,讓南陽郡在去歲的收成之中獨占第一,且讓郡守錢公親自上書誇讚,足以證明他的能力。
這幾乎便是預定了遠大的前程,公孫大賢喜極,儒門也是震動,把他看做叔孫通之後的又一振興儒家的後生,何況公孫易今歲才二十四!
就在這時,辟陽侯審食其的問安書信到了太后的案前。
也是巧了,審食其一路向南而去,再計劃前往東邊的諸侯國,然後往北往西,這般繞著國土一圈,做週遊大漢的第一位徹侯。
他也才知道,自己捐錢三百萬,只為討得梁王、陛下與太后歡心的新聞已經傳遍了天下,叫市井的議論沸騰。他還特意叫人去市井打探,結果探出一個重磅消息,有百姓認為辟陽侯出門散心,唯有一個明確的目的——撈錢。
審食其:「……」
不沾朝事的百姓永不因言獲罪,可以埋怨政令乃至天子,乃是太祖高皇帝對關中父老的承諾。審食其憋著氣,強迫自己轉移主意,一路遊山玩水,讓身旁武士站在顯眼的地方,盡情地彰顯太后的恩寵!
而今遞給太后的密信,開篇就是顯眼的一句話:「臣至南陽,郡守錢公送臣萬錢,金一箱,美人若干。」
呂雉的面色陡然沉了下來。
經過歲首的考評,南陽郡已在天下大大出了一回名,若無意外,郡守錢武當為考評第一。
運往長安的賦稅造不了假,去歲收成也造不了假,這是經過內史衙署驗收,從而認定的事實。
而將南陽郡治理得欣欣向榮的錢武,農門出身,非是貴族之後,竟富有至此嗎?
見太后生怒,久久未發一言,宮人們噤若寒蟬。大長秋著急起來,只是她看不著密信,想勸又不知如何勸,忽見梁王殿下顯出了身影。
劉越左望望右望望,似是察覺到凝重的氣氛,放輕聲音走到案前,踮起腳,朝母后伸出胖手。
一隻白嫩嫩的掌心闖入眼帘,呂雉抬頭,驀然柔和了眼神。
劉越保持動作,軟軟地喚:「阿娘。」
他想看看是誰惹得母后這麼生氣。
劉越抿起嘴巴,灰黑色的眼睛划過兇狠,望向呂雉的時候濕漉漉,像是在撒嬌。一秒,兩秒……太后敗在梁王的攻勢之下,柔聲叫他近前來。
第75章
去歲南陽郡的收成獨占鰲頭, 成為長安街頭巷尾都在談論的熱點,連帶著郡守錢公被贊為「治世能臣」,憑此政績, 未來九卿必定有他一席。
劉越雖沒聽過什麼錢公, 但也聽了一耳朵南陽的事, 據說粟豆組成的糧稅交得最為齊整, 不論母后還是皇兄都很高興。
仔細辨認密信上的字, 他霎那間反應過來, 原來審食其大張旗鼓地出遊, 是奉了母后的命令嗎?
梁王殿下還遺憾不能見到代步車,不能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以防敗壞長信宮的名聲, 沒想到他升華了理想, 從暗中斂財變成奉命斂財。
一箱金子,銅萬錢……劉越想了想, 在訛詐辟陽侯之前,母后的私房都沒有那麼多, 頂多半箱金子, 更別說皇兄了。
郡守一年的俸祿兩千石, 這些賄賂從哪裡來?
暖融融的小身軀貼近, 他抱住呂雉的手:「阿娘不要生氣。貪婪至極的官吏, 就該好好治他!」
奶音堅定又乾脆,呂雉忍不住笑了,撫著胖兒子的脊背, 心緒慢慢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