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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沒有言語上的交流,陳買不知為何,也跟著蹲了下來,老老實實湊近梁王聽他說話。兩人蹲在長信宮前,並沒有宦者前來打擾,聞言,陳買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老師不精養殖。」

董安國養的雞瘦瘦小小,渾身沒有幾兩肉,已經兩年捨不得吃了。

劉越一想也是,苦惱地問他:「那諸子百家之中,有沒有牧家這個學派?」

陳買:「……」

陳買糾結:「臣好像沒聽說過。」

一大一小齊齊陷入沉默。寒風一吹,陳買打了個哆嗦,穿得圓滾滾的劉越艱難地站起來:「外面冷,我們趕快進殿吧。」

生怕陳買不同意,劉越一本正經:「你是董公的弟子,自然可以充作旁聽人員。」

……

半個月前,董安國第一次進宮,便讓劉盈訝然,隨即感慨。面前完全是一個淳樸的老農,說話也很樸素,像是千千萬萬百姓中不起眼的一個。董安國知道天子想聽什麼,沒有哭訴農家的凋零,也沒有狀告拉踩敵對學派,闡述完「勸耕桑,以足衣食」的中心主題,他誠懇道:「許行祖師所作農經十八篇,草民願獻給陛下、太后!」

因為流傳至今的挾書律,民間書籍十不存一,農家創始人許行的著作佚散在戰亂之中,被默認失傳。沒想到它竟有重現的一日,太后露出笑容,皇帝高興地賜紙張給董安國,並派人送他歸家,言明等再進宮時,他將好好地賞賜董公。

上回被召見得匆忙,董安國都沒好好準備,這回再來,除了獻上農經十八篇,他還打好了腹稿,準備推介自己。好不容易有入天子眼的機會,就是做一個農稷小吏都好,董安國自認不是傻子,也要讓弟子因老師揚眉吐氣不是?

劉越領著陳買悄悄溜進大殿的時候,皇帝坐在太后身旁,正仔細翻閱著農經。

董安國被賜了一席,雙目炯炯,時刻準備回答陛下的提問。呂雉瞥見劉越的小動靜,不禁一笑,當做沒看見,不消她開口,宮人們輕手輕腳地搬上案桌,放在大王和曲逆侯世子跟前,然後接過大王的兩層外裳。

忽然間,黃門令在外頭高喊:「陛下,太后,南陽急報!」

安靜的氣氛忽然一變。劉盈抬頭,急聲道了一句「准」,便見黃門令領著一個風塵僕僕的官吏,雙手呈上竹筒。

見陛下拆開,抽出裡邊的絹帛,官吏跪拜道:「御史大夫告訴下官,說那種出南陽良種的年輕人,姓董,諱不知,左手心有顆顯眼的黑痣,要是如今還活著,當是年過中旬……」

陳買忽而渾身一震。

劉越察覺到了他的異狀,順著陳買的視線望去,董安國同樣渾身一震,猛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劉越:「?」

梁王殿下察覺到了非同尋常。

趁皇兄母后被瓜分注意力的時候,劉越噠噠噠地繞到董安國身後,探出腦袋,跟著去看他的手心。只見其上一顆大大的黑痣,不偏不倚就在正中央,劉越小聲吸了一口氣,捂住嘴。

董安國整顆心被疑問塞滿,他終於記起了什麼。

就在這時候,後脖頸傳來陣陣涼意。他僵硬地回頭看,對上一張精緻的胖臉蛋,漂亮五官寫滿震驚,正和他大眼瞪小眼。

董安國:「……」

劉越推了推他的背。

董安國:「…………」

「梁王殿下。」監督的人到了位,他不得已站起身來,長長地作揖,「陛下,太后!草民……草民就是那個年輕人。」

長信宮有了片刻的寂靜。

都是很久遠的記憶了,別人不提,董安國哪裡想得起來。沒想到他多年以前,在南陽嘗試的不同粟種混一塊種,還真種成功了,勾起南陽郡守的貪心,以致現下百姓的慘狀!

怪不得他覺得金黃色的粟種熟悉,董安國竟不知說什麼好,囁嚅半晌,幾乎要慚愧地掩面:「二十年前,草民遊歷南陽,借住一戶鄉野人家,幫忙種粟之餘,便想著試一試混種,高矮相交,不知能否混出新種子來。老師一向不喜草民這般,只說這是有違天命的歧途,沒過多久老師重病,叫師叔來南陽尋我,恰是收割之季,草民雖見一抹金黃,卻也沒心思再看……」

老師和師叔接連去後,他繼承老師的遺願,不再做這有違天命的混種,只專心尋找合適的土壤、合適的良種,漸漸淡忘了南陽的一切。

報信的官吏已是目瞪口呆。

如今關中產粟兩石半,要是算上大漢的所有郡國,平均畝產只有一石半。這是怎樣的一種緣分,你說這人咋就在眼前呢??

劉盈聽得沉默,半晌,與母后對視一眼,皇帝這才醒過神,起身下階,將董安國攙扶起來。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顆痣!

這個時代,講究一口唾沫一個釘,冒名頂替唯有棄市的下場,譬如欺瞞天下的罪臣錢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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