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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敘舊就出了事,許太醫入魔了。

不僅成日念叨什麼「解剖」,還尊敬地稱比他年紀還小的淳于意為「先生」,太醫令那個後悔啊,他就不應該好奇那勞什子蒸餾用具,讓手下的年輕人去往梁園!

勛貴們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微妙。

陛下在梁園搗鼓的醫學,逐漸成為了朝中的「不可說」。誰叫御史大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曹丞相與九卿也是緘口不言,哪怕有解剖等同於巫蠱的傳言,也都被肉刑取消的重磅消息壓了下去。

問就是陛下難得胡鬧一回,怎麼了?

大臣朝皇帝投去的是溺愛的目光,只不過淳于姐弟的名聲越發不好,長安醫學院成立後,至今門可羅雀,沒有一個病人膽敢上門。

勛貴們自然也是忌憚的——有誰對割開身體不忌憚呢?

他們還對長安醫學院這個名字有意見……

呂雉聽到淳于意三個字,卻是若有所思,她召來內侍,低聲吩咐了幾句。

很快,內侍匆匆稟報導:「太后,淳于太醫現如今不在梁園。聽化學家說,他趕去了代國……」

趕、趕去了代國?

什麼意思?

太醫令眼前一黑。

半個時辰後,剛上完課的劉越直面周昌的嚴肅臉,年幼的陛下眨眨眼,又眨眨眼。

「御史大夫平日裡多笑笑,」劉越甜甜地說,「對養生也好。」

周昌:「……」

周昌強迫自己硬下心,他板直地道:「陛下待代王一向親、親厚,天下人都看在眼裡。只是貿然地派出淳于,難免遭受非議,若是薄太后就這樣去了,淳于討不了好,連陛下也會遭受攻訐!」

說到這裡,他語氣緩和下來:「臣自、自是明白陛下想救薄太后的初心,但,毒瘡乃是絕症。」

代國上下都束手無策的病,不過拖一天是一天。他不願看見治死人的聲名,讓淳于意擔走,畢竟,淳于意身後站的是梁園,是陛下啊。

劉越委屈了:「淳于意不是朕派的。」

而是梅花司綁走的,劉越瞅了眼站得不遠的郅都,決定寬容愛臣的所為。

「陛下是想說,此乃梅花司自作主張?」周昌忽然從身後掏出一疊彈劾郅都的奏疏,呈到劉越面前,「這些都是臣等的進諫,還請陛下一觀。」

劉越:「……」

皇帝陛下想了想道:「御史大夫所言,我不是不明白。」

在周昌逐漸欣慰的眼神下,劉越眼疾手快,把案桌上的奏疏「唰」地塞回周昌懷裡,然後認真道:「朕申請五天緩刑期限,五天之後,他們想要彈劾多久,就彈劾多久,朕也會認真聽取御史大夫的諫言。」

說罷蹬蹬蹬地跑了:「我今天還沒有給母后問安!」

周昌:「…………」

周昌氣得翹起短須,和郅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過了多久,郅都冷靜地從他懷裡抱過奏章:「我幫您搬。」

.

詭異地,朝堂平靜了五日,也不知周昌說了什麼,滿朝文武像維持和小陛下的賭約似的,只等五日後摩拳擦掌地上書。

何況薄太后的病實在拖不得,想必噩耗也就是幾天後了。要不要處罰淳于意另說,到那時,長安醫學院這個名字怎麼也得改,長安乃是大漢的都城,如何能、能安在消毒、解剖那樣的「邪術」之上呢!

呂雉對大長秋道:「越兒特意請求哀家不要插手,你便隨我看著吧。」

大長秋點了點頭,隨即猶豫道:「淳于太醫所說的……手術,真的能成功嗎?」

這個問題皇太后也想知道,何況其他人。

在長安百姓為了肉刑的取消歡呼雀躍的時候,勛貴騷動了起來,無數人低聲私語:「淳于姐弟……違逆祖宗,破壞肉身,連人命也不放在眼裡……」

「淳于女醫善於接生,依我看,只用把淳于意趕出長安,便什麼事也沒有了。」

「哪用得著我們趕?代王太后一死,代王難道能饒得了他!」

「唉,到底是陛下胡鬧太過……簡直到了荒謬的程度……」

郅都整理完這場議論中,借淳于姐弟抒發對皇帝的不滿的勛貴名單,大步走在未央宮的宮道上。五日之期已到,烏壓壓的人影站在宣室殿外,就在百官魚貫而入,準備聯合勸劉越給長安醫學院改名的時候,一匹快馬停在了宮門外。

武士高高舉起代王的手令,還有一封親筆書信——

「王太后毒瘡已愈,都賴淳于先生之功!孤特遣武士報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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