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補是病, 得治,算了, 不和遲早要被收回封地的六哥計較了。
只是劉肥能吃能喝向來心寬,如今憔悴成這般, 實在不同尋常, 惠王劉盈吃驚道:「大兄這是怎的了?是不是路途顛簸, 休息得不好?」
聽見惠王的話, 眾人不禁看向齊王, 淮南王劉長邊吃雞腿邊道:「大兄老了,看著都像五六十的人了。」
劉肥臉青了,代王劉恆喝道:「七弟不得無禮!」
劉長撇撇嘴, 劉肥氣得半死,卻無法和年幼的弟弟計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唉, 還不是我那些不省心的兒子……」
幾個諸侯王互看一眼,除了先皇三弟楚王,還有齊王的兒子業已成年,從劉恆往下,打光棍的打光棍,孩子喝奶的喝奶,實在參與不了這個話題。
那廂,齊王兀自吐起了苦水。近來他實在頭疼的要命,他的長子劉襄,次子劉章,三子劉興居,除卻三兒子武功弱了些,其餘各個文武雙全,可偏偏二子和三子覬覦起了大哥的世子之位——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孩子不聽,他又能怎麼辦?
三兄弟並非一母同胞,長子乃已逝的原配王后所出,二子三子為現王后所生,這不,矛盾就出來了。齊王天天聽齊王后哭訴,說日後劉襄繼承王位,還不知道會怎麼對待她們母子,這天長日久,他的心就偏了。
可再偏心,他也不能無視長子的優秀啊,何況嫡長子繼承制擺在那裡,若驟然改換世子,朝野上下不會同意,恐怕還會被人狀告到長安。
劉肥真不知道怎麼辦了,他頭疼欲裂,恨不能一刀把齊國劈成三份才好!
楚王聽完也長吁短嘆起來。他就不一樣了,他的嫡長子已逝,唯一剩下的嫡次子劉郢客可不就得了他的歡心,可其他兒子同樣不是後爹養的啊,雖為庶子,他也是付出了諸多感情的,特別是小兒子,不但天真無邪,長得也最肖似他。
聞言,劉肥像是找到了組織一般:「還是王叔懂我!」
眾人:「……」
齊王楚王各自大吐苦水,劉越津津有味地聽著,半晌,見燕王劉建欲言又止,他忙問:「八哥,你有什麼話說?」
燕王劉建靦腆道:「陛下,我見王叔和大哥說話,實在不好插嘴,只是想問問他們,要不要遼東郡特產的人參?不僅養生還能延壽,價格同樣負擔得起。」
眾人:「…………」
這推銷都推銷到宮宴上來了,眾人絕倒。劉越也是無言片刻,到底不忍他無功而返,於是簡略提了一句:「燕王所說的人參,朕曾進獻給母后,太醫令幫忙檢測了,切片服用的效果十分出眾。」
天子所言,自然不能等閒視之,還真有人心動了,準備宮宴散了以後拜訪燕王。
這樣一打岔,齊王楚王的育兒苦水再也吐不下去了。臨近結束的時候,未央宮謁者悄悄湊近劉肥:「齊王殿下,等等留步,陛下私下宣召於您。」
劉肥一愣,只覺受寵若驚,當即點了點頭。
一邊思索,陛下找他有什麼事?這些年他老實得很,不曾冒犯中央也不曾違法亂紀,想著想著就到了宣室殿,劉越十分親切地迎上來:「大哥!」
劉肥鬆了口氣,覺得可能是好事,面上也不禁露出笑意:「臣劉肥拜見陛下。」
「你我兄弟,不必多禮。」劉越扶起他,「我叫大哥過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瞧大哥因幾個侄兒煩心,心裡頗不是滋味,想要與你商量商量,看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
劉肥萬萬沒想到陛下竟是體貼至此,他嘴唇蠕動了幾下,眼眶差點濕潤了。這幾個月來,王后怨怪他,兒子埋怨他偏心,沒想到關懷他的唯有幼弟,他當即露出希冀的眼神:「陛下!陛下儘管說來,肥必當洗耳恭聽。」
「劉襄侄兒身為世子,本該繼承齊國,朕也不能無緣無故剝奪他的身份。」這話可是說到劉肥心坎里了,他不住點頭,就聽劉越繼續道:「至於劉章侄兒與劉興居侄兒,算起來他們也是嫡子,只是出生的晚了些,結果什麼也得不到,難免覺得心下不平。」
劉肥長長一嘆,可不是嗎?
「若要一碗水端平,這話定然是說笑,不若把齊國分成三份,世子得最大的領土,嫡次子次之,嫡幼子最小——長幼有序卻人人有份,這樣的分法,諒他們也不敢心存不滿。」
劉肥恍然大悟,隨即陷入頭腦風暴,這樣一來,他的齊國不就分裂了麼?
可陛下說的沒毛病,分成大小不等的三份才是最公平的法子,諒那些逆子也不敢有意見!
以他的偏心,能分給長子最大的那一份,已是極大的寬容了。至於分裂不分裂,那都是死後的事情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有什麼好煩惱的?
最重要的是,王后再也不能以此為藉口煩他了!
越想越覺得可行,越想越覺得陛下英明,劉肥淚眼汪汪:「陛下解決了臣的大難題啊。」又遲疑道:「只是,太后……能同意麼?」
劉越矜持地笑,緊接著壓低聲音:「母后早就不問朝事了。如今朝堂是朕做主,朕身為嫡幼子,自是能同二侄兒三侄兒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