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八娘將父親送出門,回頭讓兩個弟弟該干什麽干什麽,不用非得在門口傻站著,然後進屋照顧病著的弟弟和心急如焚的娘親。
王弗和史雲不知緣由,下意識將目光投向她們的夫君。
蘇軾無聲嘆息,「當年大哥便是一場高熱沒熬過來,娘是怕景哥兒和大哥一樣。」
他們大哥景先病逝時已經八九歲,當時子由都還沒出世,他自己也還是個兩三歲的奶娃娃。
大哥去的早,他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但在娘心裡肯定不一樣。那是爹娘的第一個孩子,好不容易養到八九歲,眼看著就能長大成人,突然一場急病人就沒了,心裡怎麽可能不難受?
後來娘懷景哥兒的時候說時常夢到大哥,去廟裡燒香拜佛那些大和尚說這是大哥和他們家緣分未盡,大哥已經病逝,何來緣分未盡?
所以景哥兒出生後取名字,他和子由不約而同都選了個「殊」字。
大哥是大哥,小弟是小弟,不能混為一談。
隨著景哥兒長大,臭小子調皮搗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眼看不到就能上樹翻鳥窩,娘也不再覺得這是大哥和他們家緣分未盡了。
畢竟大哥自小老成,比子由小時候還穩重,而小弟的性子和老成穩重根本不沾邊,甚至是背道而馳,除了模樣再也找不到和大哥的相似之處,這算哪門子的緣分未盡?
現在景哥兒高燒餵不進藥,娘肯定又想起早逝的大哥了。
蘇轍聽完,面無表情,「二哥,你怎麽不說景哥兒上樹翻鳥窩是你和他說鳥窩裡有鳥蛋,掏完鳥窩之後你們兩個一起被娘罵了一頓?」
蘇軾:……
他說什麽來著,景哥兒的性子和大哥沒有一點兒相似的地方。
如果他們景哥兒是大哥和家裡緣分未盡,那麽說他和子由是一對性情完全相同的孿生兄弟都說得過去。
王弗和史雲瞭然,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感覺實在幫不上忙,只好各回各院等等看爹能不能請到好大夫。
景哥兒吉人自有天相,他救了無憂洞那麽多可憐人,老天肯定捨不得把他收走。
就算有大功德要收他做仙君,那也得等到百年之後再收。
待到室內安靜下來,程夫人看著躺在床上的幼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蘇八娘沒有說話,只默默坐在旁邊陪著娘親。
……
皇宮之中,皇帝看著面前一溜兒老臣,再看看奏摺上寫的東西,面色鐵青,「只一個下水溝,竟然藏了數千賊人,開封府平日都在干什麽?賊人鑽進下水渠就能高枕無憂,還要王法有什麽用?」
官家很少生氣,平日裡朝政再氣人他都能穩如泰山,可這次卻難得壞了涵養動了氣。
遼國西夏那邊戰事糾紛是祖宗留下來的舊疾,他能解決再好不過,解決不了還有下一代能繼續努力。
無憂洞也是祖宗留下來的舊疾,但是無憂洞在京城,是整個京城的下水渠。
外城有下水渠,內城有下水渠,宮城也有下水渠。
如果不是剛剛清剿過,可能他們談話的時候腳底下就有人在偷聽。
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這和將全副身家暴露在賊人面前有什麽區別?
包拯沉聲道,「開封府正在審訊相關人犯,此事涉及頗廣,甚至牽扯到不少宗親,臣今日上奏正是求一個便宜行事之權。」
皇帝頓了一下,坐回去,「怎會涉及宗室皇親?」
包拯沒有開口,這次回話改成八王爺,「回官家的話,無憂洞中不少賊子靠略賣人口謀取暴利,他們將拐賣的幼童婦人賣到青樓亦或是高門大戶為奴為婢,宗室皇親中不少人家都曾在那裡買過奴婢。」